意思再明白不过:目标!清除!获取!
顾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烧得他胸腔那片虚空都隐隐发烫。
这怪物脑子里除了杀戮和掠夺,就塞不进一点别的东西吗?!
顾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怒意,在空旷的雾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几乎要撞上杰森冰冷的胸膛,仰着脸,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染上一点病态的薄红,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具上那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不能杀人了!听见没有?!不能!”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吼,每个音节都像冰雹砸在铁皮上。
“钱!我们需要钱!你懂不懂?!就是那种纸!彩色的纸!或者圆的金属片!要用那个去换东西!不是用刀!”
他用力地比划着,双手做出交换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对牛弹琴的挫败和怒火。
精神意识里,那汹涌的杀戮狂潮骤然一滞。
杰森庞大的身躯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僵硬。
他那只抬起、准备执行“清除任务”的巨手,僵在半空。
面具深黑的孔洞里,仿佛有冰冷的困惑在盘旋。
钱?纸?换?这些概念在它那由痛苦、占有和毁灭构筑的混沌意识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几圈微弱的、完全无法理解的涟漪。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直接获取。
他只知道,顾青在生气。非常生气。
那种强烈的、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针,透过精神意识刺了过来。
顾青看到杰森僵住的动作,怒火更盛。
“你上次!在旧营地小卖部!忘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用力地戳向杰森胸口。
“那些被你……那些人!他们的钱包呢?!钱!你拿了没有?!放哪儿了?!”
他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那次血腥的“补给”后,他清理现场时,似乎瞥见过散落的皮夹,但当时只顾着逃离血腥和恐惧,根本没心思细看。
“钱!拿来!”
顾青伸出手,摊开在杰森面前。
掌心向上,苍白,纹路清晰。
这是一个命令的姿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豁出去了。
要么这怪物能掏出点“赃款”,要么他就只能永远忍受无盐的兔肉和没有咖啡的清晨。
杰森那深黑的面具孔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顾青愤怒的脸,移到了那只摊开的、苍白的手掌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浓雾无声地流动,木屋腐朽的门廊发出极其轻微的呻吟。
然后,在顾青几乎要以为对方会再次陷入狂暴或直接无视时,杰森动了。
那只僵在半空的巨手,极其僵硬地、带着一种极其不协调的迟滞感,缓缓地收了回去。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侧转,笨拙地挤开挡在门口内侧的顾青(顾青被那冰冷的触感撞得一个趔趄),沉重的脚步踏入昏暗的木屋。
顾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跟了进去。
只见杰森径直走向屋内那个水桶兼杂物桶的粗糙容器。
他弯下腰,巨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笨拙。
他没有看桶里的浑浊积水,而是伸出带着手套的手,直接探入桶底厚厚的、由淤泥、枯叶和一些难以名状的污物构成的沉淀层里,一阵粗暴的搅动!
浑浊的水花四溅,恶臭弥漫开来。
顾青皱着眉后退一步。
几秒钟后,杰森的手猛地从水里抽了出来!
伴随着哗啦的水声,几个湿透、变形、沾满粘稠污物的东西被它攥在粗糙的手套里。
那是几个皮夹。
皮质早已泡得发胀变形,颜色被污渍染得难以辨认。
有的搭扣断裂,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粘连成一团的……纸!
杰森转过身,庞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垃圾山。
他看也没看顾青,径直走到那张被擦拭得异常干净的破旧木桌前。
他抬起那只沾满污泥和腐殖质的手,极其粗暴地将那几个湿漉漉、脏兮兮的皮夹,“啪!啪!啪!”地几声,像甩掉什么恶心的垃圾一样,重重地拍在了光洁的桌面上!
粘稠的、腐烂的枯叶碎片和不明污物瞬间污染了那块被反复擦拭的区域。
几个皮夹如同被开膛破肚的死鱼,歪斜地摊在那里,其中一个甚至裂开了,露出里面粘连在一起的、色彩模糊的纸片。
杰森做完这一切,收回手,那沾满污秽的手随意地在裤腿上蹭了蹭,留下更深的污痕。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侧开,深黑的面具孔洞再次转向顾青,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和警告,抬手指了指桌上那堆散发着恶臭的“钱”,又用力地、决绝地指了指门外浓雾弥漫的小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