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祝煜难忍地捏住她的手,“伤好了就好了,你怎么还上手?”
闻霄听他声音十分柔软,再看他满面飞红,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暧昧了,收回手,“对……对不起。”
“无妨。”祝煜合衣,开始系衣带,像是被人轻薄了的高岭之花,高洁又委屈。“我没被通缉的经验,但看这城门我溜不进去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便是。”
“帮我进城打探我父亲和母亲的状况。”
闻霄答应的十分干脆,说走就走,十分莽撞地到了守兵面前。祝煜料定这些守兵只看性别样貌,文书不愿意多看一眼,纯粹在敷衍差事。果然闻霄递了大堰的令牌,对方在手里把玩两圈,顺利进去了。
剩下的时间,祝煜蹲在土坡头上,一根根揪着草茎,心急如焚。
他一会想象出祝棠和糜晚惨烈的下场,一会又想到闻霄被当场抓捕住。他想一个画面,就拔一根草丢到嘴里咀嚼,吃久了,他也能分辨出有的草味甘,有的草苦涩了。
在这百味杂陈中,他翘首以盼,终于将闻霄盼来了。
闻霄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神情凝重,跑得脸色煞白。祝煜给她让了个空,一边拍着她的背,让她把气捋顺,一边道:“顺利吗?没遇到危险吧?”
闻霄摇了摇头,呼和吸都跑得分不清了,艰难咽下口气道:“祝尹大人和糜夫人,在,大狱。大王要将他们,送往陈水监狱,半月后,启程。”
“为什么是半月后?”
“这半个月用来抓你,打包一起送过去关着。”
祝煜愣了下,尽管他知道一直以来大王是在捧杀自己,如此快的翻脸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大王是捏到了祝棠的短处,这也是祝煜这段时日焦头烂额的事情。
到底是何短处,要追溯到先王。
话说京畿有个学府,名满天下,从那学府出来的学生,除了历代的王,无不是肱股之臣。
当然,也可能是一代奸邪。
总之,先王暮年,却迟迟没有定下继承人。学府便逼迫先王早日定下名单,一番拉扯后,选了两个最有资质的学生。
这两个学生,是两位姑娘,是多年同窗,感情深厚。一个性情寡淡,一个开朗热情。
最后,先王定下了那个相对热烈的姑娘,他希望她能用自己的满腔热血维持住京畿的统治,让京畿与天同寿,与日同昌。
恰在那个姑娘乘花车祭天游街之日,她落榜的同窗堵在了銮爱天宫前,铿锵有力地举起了一只卷轴,上面记载了一个人的户籍生辰。
由此,人们发现,这位即将成为天下共主的人,竟然是乌珠余孽。
这是十分惨烈的一场祭天游街,那姑娘是逃出京畿的,满身是伤,连滚带爬,慌不择路。京畿贵人们哪见过这种奇景,纷纷嗑着瓜子,看她像只老鼠一般被人追捕,为此乐了许久。
先王下令,命祝棠追杀她,祝棠便横跨七国,一路追到了寒山边境。
皑皑雪山下,祝棠拔剑指着那个少女,那少女回望他,双眼含泪,质问道:“这不公平。”
祝棠素来沉稳,不为所动,道:“这世间本就不公。”
“我决定不了我的出身,为何逼迫至此?难道人活着就有错吗?”
她的泪落在雪地里,消失无痕。
那一刻,祝棠动了恻隐之心,拔剑避开要紧的部位,刺了她的胸口,又挖了具身材相仿的尸体,烧焦后回去交差了。
三十多年过去,一朝东窗事发,欺君的罪责压下来,将鼎盛的祝家打入谷底。
是大王刚刚发现这个人没死吗?祝煜不这么认为。无论这个人死还是活,大王都想要对祝家动手了。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处理掉祝家的理由。
想至此,祝煜深吸一口气,一把揽住闻霄。
“闻霄,我需要你。”
闻霄心动了动,攀住祝煜的胳膊。
这厮是个要强的,一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他落难,他说需要自己,闻霄竟然一颗心狂跳不止。
“你说就是,我一定帮你。”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天下雅宴,你正常出席,最好拖住大王,我要趁机把我母亲和那老头救出来。”
祝煜到底如何混进城,闻霄不得而知了,只记得临走前,他取下了自己的红白麻绳,塞到自己的手心里。
“这个你收好,以此为证,我会平安回来,我一定平安回来,好吗?”
说着他捧起闻霄的两颊,手指冰得闻霄头脑一片清明,闻霄刚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他便重重吻上去。
他们似乎没有十分清醒的吻过,这是第一次。
沉痛的,混乱的,眷恋的,冷热交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