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霄憋得脸上一片浮红,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祝煜,“君侯可以包容我,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倘若他一味袒护我,我却不成器,也会让他难做。”
“你倒是体谅他。”
“祝煜。”闻霄抬眼,艰难地说道:“我知道他对你动过杀意,你没有追究,是你宽宏大量。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现在我自愿夹在你们中间,我不期望你们任何一方让步,但我愿意真心对你们。”
她是个爱脑子里上演小剧场的人,已经想到提携她的恩人和生死与共的爱人二选一这样可怕的场面了。
祝煜挑眉,“若是真的要你二选一呢?”
“那便让我夹在你们中间,消磨我吧。人活一辈子,说不好什么决定是对,什么决定是错,但是我期望自己,能在当下问心无愧。”
祝煜爽朗地笑起来,疼惜地捋了捋闻霄的鬓角。
他忽而觉得闻霄就像是一块玉,乍一碰冰凉僵硬,若是紧握在手心里,那也一定是通透温软的。
“我不会让你二选一的,我与君侯也没那么大利益冲突。他对我下手无非是疑神疑鬼惯了,我不同这老头计较。”
“可你差点死了哎!”
“我这不是没死吗?我早就知道他那点算盘,他根本杀不死我,我是不会死的。”
祝煜展臂,给闻霄展示了自己健全的四肢,“况且你不是说我不会爱人吗?”
“嗯……”
“这是我自己想的,不是兰和豫教的。爱不是让你抉择,而是我为你撑腰。”
诚然,当时闻霄觉得老脸一红,胡乱答应着把这个公子哥送出营帐,心里却扑通扑通,数着锣声一直没睡着。
闻霄揪着被角,反复想祝煜说这话的神情,越想越觉得胸口在发颤。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细数这一年,才发现不知不觉,和祝煜已经如此亲密,如何亲密到如此程度,她却浑然不觉。
兰和豫认为,人之间的关系拉进,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我觉得,从他去玉津给你送赦免诏书那一刻,你应当就是喜爱他的。”
闻霄惊恐道:“哪有那么快!”
兰和豫道:“就是这么快!你看到他时候,是不是内心温暖又感动,百感交集,惺惺相惜?”
“那倒确实如此……”
眼前是一片尘土飞扬的荒场,一群奴工正在用铲子清理碎石,身上的汗水油光噌亮。
荒场边上临时搭了个粗布营帐,闻霄、宋袖和兰和豫三个人就坐在营帐下乘凉。
因是刚散了一场一会,三个人都有些疲倦,席地而坐也没个正形,歪七扭八躺倒一起了。
宋袖也道:“我觉得是他先对你生了不轨之心,你再好好想想,他最早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动?”
闻霄思量了一会,待到奴工将一大块碎石移走,她才说:“在寒山,我们两个九死一生,被部落的人救走。当时要分开了,他拼命地喊自己的名字,期望我记住。”
兰和豫恶狠狠拍了拍巴掌,“爱上了!”
宋袖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闻霄为难道:“也不能这么说……后续又发生那么多事……”
“你想,这么多次生死与共,你们虽然关系没到那个地步,但是对对方已经丝毫不抵触了啊。”
兰和豫分析道:“他又是打听怎么哄你开心,又是愿意照料你,说明他是将你放在心上的。祝煜这个人你放心,他虽然脾气臭,但绝对是个心思澄澈的好小伙,平日姑娘的手都没拉过,专门这么对你一个人。”
“唔……”
宋袖道:“小霄,是还在担心什么吗?”
闻霄摇摇头,“我是大堰人,恐怕真的同他谈情说爱,也是抽短暂的时间见一面,平日还是分隔两地多一些。就像现在,我即将回玉津,下一次见到又不知猴年马月。”
宋袖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若看看能不能让他走动走动关系,帮你在京畿寻个闲职?”
“去京畿吗?”闻霄愣了下,环视这一片荒凉的大地,叹息道:“算了。我还是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兰和豫一把搂过闻霄,嬉笑道:“好在你们就算保持这样的关系,互相也不会嫌弃对方,能有安宁日子就很好啦!”
“是啊,我很满足了,这是我在狱里不敢想的日子。”
“哦对,你上次让我帮你看的卦,我实在是找不出,但我找了个近似的,你来瞧瞧。”
兰和豫一把捞起袖子,目光在地上扫来扫去,宋袖眼疾手快,给她拨开块空地,她便在地上一笔一画,画个个扭曲复杂的符号。
宋袖品评,“画的还挺对称。”
兰和豫道:“的确是个很对称的卦,上下长得一模一样,这是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