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只是询问少夫人的事,紫菱像个泄气的河豚,顿时没了劲气,语调也萎靡了大半。
“少夫人午后申时便回来了,而且……”
紫菱话音将落,忽地想起了什么,眸光闪动,话音一转。
书玉想让郎君和少夫人关系亲密些,对于少夫人的事便也就上心些,想着多问几句回去都说给郎君听。
然接下来听到的却让他不知该不该同郎君说了。
“今日隔壁潘衙内放了一只漂亮的神鸟风筝,可不巧断线落在了咱们宅院里,是少夫人善心给潘衙内送回去的。”
“对了书玉小哥,少夫人和潘衙内是不是怪熟的,奴婢瞧着两人谈笑着说了好些话呢。”
其实具体说了什么紫菱并没有听见,只远远瞧着两人说了好些话,面上都带着笑,尤其是潘衙内,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潘衙内是什么性子汴梁小娘子无人不知,崔家同潘家又是邻居,紫菱在崔家做了十年婢女,自然也是清楚的。
虽然模样俊俏,出身也富贵,然一副花花肠子,最喜欢在娘子堆里嬉闹,正经人家的娘子怕是都得避着他。
若不是跟前有个真正的玉郎,紫菱也是动过心思的,毕竟潘衙内瞧着比郎君要简单许多。
书玉面色不变,不动声色道:“这倒是未曾听说,不过你身为少夫人身边的丫头这种话以后勿要多说,小心一些爱摇唇鼓舌地听了去污了少夫人清誉,倒是可就要追究了。”
跟了郎君这么多年,书玉的规矩和威严学得自然也是极好的,脸一板,几句话敲打下去,紫菱便讷讷不敢多言了。
“退下吧。”
书玉回到书房侍候笔墨,本没打算多嘴的,因为他知道自家郎君是个重清誉重规矩的,怕说了郎君多想影响同少夫人的关系。
但因为心里头瞒了些事情,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心里藏事了?”
一样的,做了十几载的主仆,崔颐也十分了解书玉。
这个模样,定然是心里装了什么事但是没告诉他心虚所致。
就好像幼时书玉不小心将他最喜欢的一方砚台摔坏了,由于害怕就藏着掖着没有说,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被崔颐点出来,书玉当即没藏住,眸光忽闪着还想否认。
“没有,郎君。”
崔颐未信,神情淡淡道:“你小时候扯谎就这样,无需瞒我,说吧。”
书玉叹息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郎君,不过郎君听了要冷静。”
崔颐听得倒是好奇了几分,但笔下速度未变,只语气沉静道:“尽管说来。”
第26章
然当崔颐将书玉那些犹犹豫豫的话听完, 纸张上流畅的墨迹嘎然而止,书玉只见郎君转过头来,黑黢黢的眸子凝着他。
“郎君……”
郎君年纪虽小, 但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以他跟了郎君多年的经验判断,此刻郎君应当是有些不高兴的。
一滴浓墨落在了字尾, 崔颐也未曾注意到, 只淡声道:“你说潘九特地在少夫人回来的时候放了个惹眼的风筝,风筝偏偏还断线落咱们宅子里, 他人还趴在墙头让少夫人给他捡风筝?”
崔颐脑子转得很快, 几息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括了出来,思路清晰, 且似乎将罪责都扣在了潘衙内头上,没有出现让书玉害怕的龃龉。
“好像是的。”
书玉神情逐渐肯定,铿锵有力回道。
崔颐看了一眼被墨迹晕染的字迹,沉思了一会,换了张新纸继续落笔。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什么也没说,崔颐一如先前般淡漠平和, 书玉带着几分忐忑走开。
入夜,又到了同宿的两人安静用了晚食,洗漱后各自要进行安睡了。
崔颐板板正正地躺在榻上,余光瞥向正在敷珍珠粉养颜的温氏, 崔颐正在思索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
对于今日潘岳爬墙头的事,崔颐觉得他似乎应当过问几句。
不管怎样,宅子是他家的宅子, 温氏明面上也是他的妻子,不能这么被潘岳这样随意打主意。
而且,潘岳惯是个油嘴滑舌的浮浪人,温氏单纯,若不加干涉长此以往被对方惑了心神,真做了什么有辱他崔家家门的事就来不及了。
念此,崔颐抓住这个空档,缓缓开口道:“听下人说,今日潘少峦的风筝落在咱们家的宅院里了?”
月安正给自己的脸蛋细细涂抹着珍珠粉,一开始差点没反应过来崔颐口中的潘少峦是谁,但转念一想今日风筝断线的也只潘岳了。
扭头回道:“没错,还是一只很花哨的风筝,上面还镶了宝石,特别闪眼。”
温氏说话总是轻快又随性,现在也是这样,崔颐听着就好像自己真是她无话不谈的郎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