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其他小丫头遣出去,除了大夫婆子,屋子里便只剩下三个主子。
月安其实并不想留下,但这就是她的屋子,她名义上的夫君受了伤正在诊治,她哪里能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月安只能硬着头皮待着,目光游移着,不去看正在被宽衣解带治伤的崔颐。
实在是太尴尬了。
正低头瞅着脚尖时,月安就听到徐夫人发出一声惊呼道:“这哪里是小伤,可怜我儿了,快将去年官家御赐的伤药拿来给宁和!”
月安被这话引得生了好奇,想知道是能让自己这位稳重的婆母都如此焦躁失态,到底是多重的伤。
微抬了抬眼瞥过去,人也怔了怔。
如同他面上肌肤一般无二,崔颐身上也是洁白如玉,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玉泽。
但此刻,就那玉一般的肌体上,有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瞧了依旧骇人。
除了小时候遭了拐子,瞿少侠在她跟前杀了人,但也没让自己瞧见那凶残的一幕。
今夜崔颐这道伤口可以说是月安此生见过的最可怖严重的,月安难免感到心悸。
这督察御史可真不好当啊。
只草草看了一眼,月安便抹开眼,努力让自己忘掉崔颐身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还觉得那样的身子上出现这么一道疤痕倒是怪可惜的。
继续老实看着地面,月安希望自己不被徐夫人注意到,安安生生度过这个晚上。
崔颐同样浑身不自在,因为此刻身边不止是自己的母亲和看着他长大的钟婆婆,还有温氏。
但挂着自己妻子的名头,崔颐也不知该如何让人回避,正如月安也不知该如何遁走一样。
大夫除去他身上的外袍,皮肤接触到空气,微微有些冷,他有些颤栗,隐约感觉要起鸡皮疙瘩。
但并不是空气中的那一点冷刺,而是有个本不该在此的人在此。
崔颐余光微偏,恰好看见了温氏悄悄抬眸往这看了一眼,似乎是落在了自己胸前的伤口上。
却见小娘子眉心一蹙,眼睛一眯,抿了抿唇,崔颐一时分不清温氏是什么意思。
是惊惧这伤势狰狞可怖还是嫌恶这伤疤丑陋?
崔颐一时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神情晦暗。
御赐的药膏金贵,效果想必也是好的,但只一点,药性太烈。
“嘶……”
大夫将药涂抹在伤口上时,猛烈的药性刺激在还未痊愈的皮肉处,崔颐一时没忍住冷嘶了一声,不仅让一旁心焦的徐夫人心疼坏了。
就连月安都觉得皮肉一紧,仿佛胸口那一块也在隐隐作痛。
但马上她就没有功夫疼了,因为徐夫人心疼儿子,外加动了些其他的小心思,将月安也拉扯了进来。
“宁和伤重,还是需要个细心妥帖的,月安你来给宁和上药。”
月安心一紧,面皮也跟着绷了起来,当即受到了惊吓。
让她在这看崔颐脱衣上药已经很让她难做了,如今还让她亲自给裸.着胸膛的崔颐上药,月安只觉大难临头。
“这个、这个怕是不好,我是个笨手笨脚的,怕是也会弄疼了夫君。”
吞吞吐吐地找了个勉勉强强的理由,脸都被憋红了。
“不必劳烦了母亲,就吴大夫给儿子上药就行。”
崔颐看在眼里,也飞快推脱道,他实在难以想象温氏过来给他上药的情形。
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阴影,不时轻颤,带着几分平素没有的弱势。
徐夫人再看儿媳,一张小脸也是红了彻底,更没了顾忌,继续催促道:“你们是夫妻,有什么可害羞的,再说日后宁和换药也得有个亲近的帮衬着,总要来的,快别不好意思了。”
月安喉头堵得难受,本来觉着徐夫人是个沉稳不沾是非的清淡性子,谁承想这么活络,她根本招架不住。
“母亲……”
崔颐又唤了一声,清淡的面色中难免多了三分窘迫。
徐夫人只以为儿子仍是面皮薄,羞于让妻子亲近自己,也不理会,对着满脸绯红的儿媳招手笑道:“快来月安。”
妻子给夫君上药本就合情合理,再推脱下去只会让人生疑,月安沉下心一想,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来了,母亲。”
崔颐见人过来,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竟有些心惊肉跳。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来不及思考,温氏已经凑到了跟前,坐在了原本吴大夫坐在的绣墩上,一袭暖香袅袅娜娜,扑面而来。
呼吸急了些,崔颐抹开脸,不去直视那张同样别扭的脸,心头思绪不受控制地混沌起来。
月安学着大夫的动作轻点了些药膏,指尖轻颤着往那片正加速起伏的白皙胸膛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