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天一冷,他每每进她屋里,便如同进了蒸炉,这里虽简陋些,却舒爽很多。
他在床上躺下,“我难得来一趟,你就这般伺候?”
令仪不冷不热道:“想来还是碧草伺候的惯,——她本就是将军的人,何需我动手?”
秦烈笑了:“难得你聪明一回,何时发现的?”
令仪道:“以前只是怀疑,今日方才确定。”
宫中人这般小的宫女何曾见过盔甲?更遑论那般熟练地叠起来。
秦烈本也没打算瞒着她,“你这般聪明,不猜猜我为何派她过来?”
令仪闷声道:“无非是找人看着我,也好让我认清,自己无论如何也飞不出你手掌心。”
秦烈被她气笑:“就不能是我心疼你,不愿你在外吃苦?”
令仪平平静静地道:“将军真会说笑。”
秦烈盯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永嘉公主,你可真会惹人生气。”
亏他以前一直觉得她柔顺怯弱,简直是瞎了眼。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背对背睡下。
可半夜令仪醒来,人已经在他怀里,两人紧密相贴,他那里顶的她难受,她想离开,行动间不免蹭到,他醒来一把按住她,声音沙哑:“别找死。”
令仪恨不得摒弃所有学过的礼仪,对他翻个大大的白眼,可感受到他的贲张只能僵在那里。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上面,低声哄她:“用这个.......”手指暧昧抚摸过她的唇珠,“还有这个......”
这里是她的家,她全然放松的地方,他不请自来,她已十分不适,何况提出这种要求,她收回手,诚恳道:“我实在不便,将军不如另寻他人,这里距黄州不远,那里......”
她未说完,便被他两指放入口中,钳住滑腻小舌,语气阴沉而危险,“想想焕儿,别再说些惹我生气的话。”
令仪不再说话,想着今夜不知道要折腾到多晚,他却收回了手,并未为难她,待身体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把她头按回自己胸前,恶声恶气道:“睡觉!”
来了小日子身子疲乏,令仪很快又睡着,醒来时,难得见到秦烈还未起。
夜里油灯颇为昏暗,她此时才看清他的模样,——胡子拉碴,脸瘦了些许,便是睡着眼底也见青紫,再想起他昨日来时还穿着盔甲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是从哪个战场上直接来到这里。
她想起身,被他手臂一弯圈在怀里,嘴里含糊着:“再睡一会儿。”
外面天光大亮,一看时辰便不早,昨日她与周嫂约好,今日要给周嫂绣品的新花样,赖不了床。
刚这样想,便听院子里周嫂与碧草说话的声音。
碧草只能推辞令仪身子不适,周嫂是个实心人,听到这话更要进来看看才放心。
周嫂是个大嗓门,秦烈被彻底吵醒,眉头拧着,面色不善。
令仪哪管这些,一边扯着衣服往身上裹,一边低声嘱咐他:“你藏在被子下面,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她一脸焦急紧张,秦烈的不耐被完全无视,只走到门前时回头又给他使了个眼色。
仿佛他不听她的话,下一刻她就要急得哭出来。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躲进去,令仪这才开了门,“嫂子!”
周嫂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妹子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王虎正好在家,我让他去镇上跑一趟。”
令仪道:“就是小日子来了有些腹痛,没什么大碍。”
周嫂松了口气,“看看你衣服都没穿好,快去床上躺着,那花样改天给我也行,不急。”
令仪不想与秦烈待在一处,“我已经好了许多,新花样我一会儿送去你家,正好和你学学如何做棉衣。”
待到周嫂走后,她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回头,秦烈已在床上坐了起来。
她躺着犹显宽大的床,他坐在那看起来便觉逼仄,令仪不得不叮嘱:“院子里土墙低矮,你身形这般高大,在屋里千万不要出来,若不得已出来,弯着腰走路,别被人看见!”
秦烈听得牙根发痒,得,他倒成了不能见人的那个。
令仪交代了几遍后,方带着花样出去,在周嫂家时难免心不在焉,生怕听到外面有人惊讶地喊,这里怎么有个男人!只有男人也就罢了,若是哪个遗孀认出秦烈的身份来,她更难在这里待下去。
幸好一直到她回去,也未有人察觉。
她回家去,刚松一口气,却看到她每晚都拿出来仔细端详的焕儿画像,此时成了几块碎纸落在地上,愤怒伤心齐齐涌上心头,冲过去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可话刚出口,就愣在那里,——只见秦烈身前桌上铺着的宣纸上赫然是一副墨迹未干的画,画的是她教焕儿学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