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连忙哄他:“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这样沉冷的审视目光,仿佛他还是清醒的一般。
令仪心虚地试探:“.......王爷?”
他愣了下,眼神再度转为茫然:“慧娘,你在说什么?什么王爷?”
令仪放下心来,继续耐心哄他:“没什么,夫君,你快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明天醒来,一眼就能看到我。”
他犹在怀疑:“真的不走?以后都陪着我,哪儿也不去?”
“我不走,哪也不去,一直一直陪着你。”令仪握紧他的手。
“当真?”
“当真。”
秦烈终于满意,与她十指交握,终于再度睡去。
待他睡着,令仪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死死抓着不放,生怕将他吵醒,令仪只得坐在床侧。
她从未想过,秦烈与发妻竟是这般相处,更惊讶于他适才眼底的泪光。
想来只有少年夫妻,结发之情,才会有这般情深义重两不疑猜。
待字深宫时,她也曾有过一心人不相离的期冀。
她原以为会是谢玉,就算不是他,也总会有这样一个人。
那时天真,她以为自己身后毕竟有太子哥哥,一定会给自己择一良人。
公主与驸马,他们势必是彼此的唯一,她会用心经营,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哪怕之后朝局纷乱,世事倾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便是颠簸流离,心中也有依靠。
可惜她嫁的人是秦烈,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她岂会感觉不到?
她这一生,已经错过了那样的感情,以后也再不需要。
。
令仪趴在床边睡下,其间秦烈又惊醒过三四次,每次都要用充满血丝的眼看到她,听她柔声哄他,整个人才会慢慢镇静下来,只将手握得更紧些,又再睡去。
令仪睡得腰酸腿疼,一早醒来时秦烈仍闭着眼,忙小心翼翼抽出手来。
只见上面一圈青紫指痕,可见秦烈昨夜用了多大力气。
如是几日,令仪的手上落下不少指痕。
她白日里留心观察,发现秦烈对自己夜里的行为一无所察,对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视若无睹。
如是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只除了每日夜里手被握得生疼。
在这里不过住了几日,秦烈恢复力惊人,伤势一日比一日好,他的左手本就能写字练武,只是初时几日需要人换药,做些其他一只手不方便的事情罢了。
如今药只需两日换一次,其余事情他也能自理,令仪去找秦小山请辞,要回吉安院里。
秦小山自然不会答应:“王爷还未痊愈,公主何必如此心急?”
令仪道:“我在这里也无甚用处,吉安那边我始终放心不下。”
秦小山恭敬却不顺从:“小公子那边,小人安排的十分妥当,公主安心在这里照顾王爷便是。”
令仪不解:“秦总管为何非要留我在这里,难道看不出你们王爷并不想见到我?”
虽则秦烈对她视若无睹,她也努力让人注意不到,可村舍就这么大,当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她抬眼时,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他不是蹙眉便是冷哼,十足十的嫌弃。她当真不明白,还留她在这里作甚。
秦小山斟酌道:“王爷他.....只是伤病未愈,公主还请留下,您在这里,王爷夜里方能好眠。”
对他所言,令仪不以为然。秦烈夜里总有梦魇,便是握着她的手,也依旧会醒来,实在称不得好眠。可仔细想想,总归比之前好上些许,近来白日脸色也少了些病容。
令仪道:“要想你们王爷好眠,其实不难,或是你们王爷未受伤时,夜里无人近身守夜,所以才未察觉他之所以梦魇,是思念先王妃所致。因此只要有人在他梦魇时扮作先王妃即可,不需我在这里,换其他人也是一样。”
秦小山似是被她的话噎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方道:“这里都是受伤的军士,只公主一个女子,只怕这事还要劳烦公主。”
令仪想到秦烈握着一个军士的手含情脉脉地唤“慧娘”,确实有些难以形容,眼下秦小山必然不会同意,只得道:“既如此,我便留下,吉安那边,还需劳烦秦总管挂心。”
秦小山恭声应下。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一阵马蹄声。
令仪不由心生警惕,担心来的是贼人,秦小山侧耳听了听,神色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
——来的人是秦烈的副将,一下马便跪下请罪,称自己来迟。
秦烈让他进屋来,副将说起秦烈走后军中事务。
不同于之前在黄州,这次副将说的那些人名,许多令仪不仅知道,甚至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