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魇症呢?”
“......亦是那次受伤后,王爷夜里难以安眠,经常快天亮才能睡着,却又数度惊醒,折磨不堪。”
令仪问:“既如此折磨,难道就没什么法子缓解?”
也省得他在这里折磨别人。
秦小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慢慢道:“郁结于心,难以排解,无药可医。”
第48章 伏击 。
令仪不信:“那他如何能撑到现在?”
他便是再骁勇善战, 也不过和她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只要是个人,就需要歇息, 倘若一直如此,怎可能撑到现在?
秦小山道:“王爷......实在撑不住的时候, 会喝安神汤,只是......药必伤身, 非必要之时,王爷并不服药, 全靠自己捱着熬过去。”
“难不成现在还不到必要的时候?”令仪总归比他歇的时间长,她惯于忍耐尚且受不得,何况白日里还骑马赶路的秦烈?纵然偶尔坐马车, 来来回回的传令兵, 也难得休息。
秦小山轻轻摇头。
令仪转而求其次,“那.......能否给我开副安神汤来?”
秦小山躬身道:“公主一应安排,借由王爷定夺,没有王爷吩咐,小人万不敢擅专。”他觑着令仪神情, 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道:“公主何不自己去问王爷?”
令仪得了个没趣,再度回去房间, 捂住吉安的耳朵,生无可恋躺在床上, 听着隔壁一阵急过一阵的咳嗽声。
她实在不明白,秦家夺了刘家的天下,他如今重权在握,正该意气风发,怎地就到了“郁结于心, 难以排解,无药可医”的地步?
莫不是杀戮太过,夜夜冤魂索命?
原以为他那样的冷硬的性子,鬼神不惧,不想还有今日。
令仪心中只觉痛快,可这份痛快抵消不了自己现在忍受的折磨。
好在没几日,他们便停了赶路,而是去了此处秦烈落脚的府邸。
令仪与吉安依旧被安排在一处,这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有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又离秦烈远些,两人到了住的地方,莫说洗漱,连晚膳也未吃,只想睡觉。
令仪这几年,再是锦衣玉食,依旧终日难眠,如今倒头就睡,可见将她逼成了什么样。
可只睡了没一会儿,秦小山便过来请她去给秦烈熬药。
令仪困乏不堪,讥嘲道:“端王爷位高权重,难不成连个熬药的人也找不到?或是秦总管早已投靠他人,只等着我毒死端王好去邀功?”
秦小山依旧那副万年不变的恭敬模样:“公主说笑了。”
他面上再恭敬,令仪不去熬药,他便不会走。
令仪无法,只得跟着他去了秦烈院里。
大夫已经备好了药。
令仪之前与十五公主去涿州时,一路上见过她用药,安神药是最基础的汤药,上至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大都喝过。
对于不同的人,所用的药材也不同,价格从几十两一副到几十文不等。
秦烈所用药材自然都是最名贵的,只是.......
令仪不免迟疑:“这些都要加进去?”
这里一个药罐,却备着五副药材。
五副药材,放倒一头熊也足够,竟要给秦烈一个人用?
秦小山解释:“初时一副便已足够,只是王爷这些年一直靠它才能入睡,用量越来越多,才成了这样。”
令仪不置可否,将五副药材倒进药罐,加了水开始熬。
熬药不难,只需按顺序把药材放进去即可,只是颇费功夫,需要一直在这里守着。
她坐着没一会儿,便开始打盹,最后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秦小山嘱咐一旁的小丫鬟,“你在这看着,只需每次加药材时唤醒公主,让她自己亲手加进去。”
王爷那边还要人伺候,这一出出全然是他自己的主意,只盼......
可是......
秦小山看着边睡着的公主,心中暗叹一声,觉得自己一片苦心怕是要付诸东流。
公主此人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心硬如铁,王爷与她比起来,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
到黄昏时,五副药材熬成一碗,药汁又黏又稠,黑乎乎如同胶质。
令仪只看一眼,便觉口中发苦。
秦小山故技重施,“请”她亲自把药端给秦烈。
令仪并未推辞,离京城越近,她心中越是不安。
吉安长相肖似其父,人多眼杂,秦烈再如何也不会将他带到京城。
到京城之前,是杀是囚,全在秦烈一念之间。
或许他早已决定斩草除根,之所以现在还不动手,无非是恶劣地想看她们垂死挣扎。
但有一分希望,她也要勉力一试。
她端着托盘到了秦烈房中,他正坐在案前看书,身形依旧如松如柏,可走近了,便能看到眼中充斥血丝,眼下黑青,显然已多日未得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