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这回真跟家里想到一处去了。”杨夫人满脸是笑,语声转低,“你祖父、爹爹在外头,年初开始跟贺家走动起来了,里头外头一条心是最好。说到底,在宫里的人,跟皇后较真儿哪里讨得到便宜?退一万步讲,真惹得她惦记上,哪天就算她自己倒了,也是倒之前先把看不顺眼的收拾踏实。”
杨淑嫔深以为然,“她怎么可能有倒台的一日?说到这些,李婕妤、吴婕妤虽然年纪小,脑子却比我好,虽是选秀经进宫的,眼下已经明明白白地拥护皇后娘娘了,小日子过得可舒坦呢。”
“那就学着点儿。”
“我晓得,怀胎时也没闲着,跟拥护皇后娘娘的人相处得都不错,有过节的也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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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炎热的时节里,皇帝在正宫与嫔妃之间就寝的情形如常。
诸多嫔妃绞尽脑汁要争取的十来天,三个月间倒也显出了高下:
孙婕妤与薛才人是相对来讲得宠的,嫔妃侍寝的十来天里,各自占据一两日。
对此最受刺激的是邢菲。
薛才人也罢了,毕竟有书法不错的才名,那孙婕妤可是明里暗里刁难她的主儿,皇帝对那人不一般,不还是给她难堪么?
邢菲一颗心真比黄连还要苦。
她就在这苦涩之中,送走夏日,熬过秋季,迎来严冬。
皇帝不曾再翻她的牌子,似已忘记了她这个人。
她的父亲邢乐山着手的真正的大事,终于有了眉目:
冬月,南越使臣抵达京城,必须要提的是,随使臣前来的,有南越摄政王的爱女,文安郡主庞雨若。
提到庞雨若,便由不得人不想到当今皇后与南越庞家的恩怨:
庞雨若两个兄长皆死在贺兰悠手中。
事发那一年,贺兰悠十三岁。
庞雨若为何随使臣前来?
起先局外人都是一头雾水,等到宫中设宴款待,使臣当众阐述南越皇帝及摄政王的用意之后,人们才知道,南越意在结亲,有意送庞雨若进宫,以结两国之好。
使臣说完话,便请大周皇帝允许庞雨若献艺,以表诚意。
萧灼是无可无不可,颔首准了。
庞雨若献上的才艺是广袖舞,一举一动颇见功底。
“如何?”萧灼问贺兰悠。
贺兰悠中肯地评价:“过得去,较之吴婕妤当初的胡旋舞,要差一截。”
“的确。”
“远道而来,无需苛刻。”贺兰悠问,“人如何?”
“过得去。”
贺兰悠一笑,“我朝逃到南越的人不少,不知与邢乐山交好的是哪一位,竟能说动那边的摄政王,投下如此血本。”
萧灼看她一眼,“回头你问他。”
贺兰悠一摆手,“没必要,劝着上头玩儿和亲那一套的货色,料定他不得善终。”和亲这档子事,送人出去的一方掉价,接受的一方握有主动权。
萧灼失笑,“那你说,这次的事要不要应下?”
“自然要应下。”贺兰悠望向下方翩然起舞的庞雨若,“人家送上门来,又是个有趣的,怎么能拒之门外。”两国之间,到了一方送美人过来的地步,另一方要是不接受,就很难办了。
她所说的有趣,指的应该是勾心斗角时比较有趣。萧灼笑微微地喝酒。
第66章
一舞终了,庞雨若上前来,依照大周规矩行福礼,用甜美的语声道:“文安恭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萧灼漫不经心的,“平身。”
这期间,众人看清楚了庞雨若的样貌。
这女子轮廓很深,五官鲜明,是浓艳类型的长相;身姿高挑,不胖不瘦,将一袭红衣衬托得恰到好处。
若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便可轻易找出不足之处,她皮肤不够白皙,细究之下有些粗糙。
庞雨若直刺刺地盯向贺兰悠,“皇后是南越故人,数年不见,一向可好?”她比贺兰悠小一岁,正是双十年华。
贺兰悠一笑,“不错。”
庞雨若的言语亦很直接:“但愿臣女不虚此行,能够日日服侍在皇后左右。”
“那倒不必,本宫不缺侍俾。”贺兰悠淡淡的。
萧灼轻轻地笑,将话题岔开:“吴婕妤,方才皇后提起你的胡旋舞,可有兴致再度起舞?”
吴婕妤应声起身,行礼后欢欢喜喜地道:“蒙皇后娘娘青睐,臣妾荣幸之至。皇上且容臣妾更衣。”
萧灼颔首,转而瞥一眼庞雨若,“赐座。”
“多谢皇上。”庞雨若望向他,眼波盈盈,似汪着秋水。
萧灼已转向贺兰悠,对她举杯。因着南越人的到来,他忆起了她的峥嵘岁月。
贺兰悠端起小巧的酒盅,抿一口酒。
过了一阵子,吴婕妤换好舞衣,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