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更具吸引力的新谈资去破旧谣言,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这时在座几人纷纷开始说起关于肃王那些惊世骇俗的流言。
有传言肃王刚进军营时,身娇皮嫩,曾被裸身绑在营帐外,供全军观瞻。
有说他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懂打仗,为了蹭军功,被某某将军开过“后门”。
还有说他受了刺激,暴虐成性,不喜女子却爱凌虐女子,死在他床榻上的女子不计其数。
还传他喜食人肉,最爱刚出生的婴孩……
温砚修已经坐回了原位,只安静地听着几人谈笑,听他们说着准备如何反击。
他不插话,只偶尔垂眼,掩去眸底飞速划过的一抹厌恶。
突然,有一人提到:“听说,肃王此次去江南,有人曾见他当街抱走一名美貌女子,与那女子在马车上便做出不知羞耻之事,疑似强抢民女。不如咱们拿这件事做文章,破坏不了他和户部尚书周家的婚事,但至少够让周潜那老匹夫难堪一回。”
“大婚在即,他行为还如此放浪,再加上肃王府侧妃怀孕一事,足够让周潜恶心好久了。”
“听说肃王在别院里还养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肃王那次巡河归来,不回王府,直接去了别院,这些风流韵事一起放出去,足够让那帮御史弹劾到年底了!”
“砰”的一声,在众人说话声中,夹杂着一声茶杯翻倒的声音。
原本这声音并不明显,高位之上的宁王只是随意一瞥,却瞥见末座的温砚修脸色发白,双手紧握成拳。
他失手打翻了茶杯也不知道躲,竟任由那茶汤淅淅沥沥地滴着,已经湿了半幅衣袖。
宁王不得不出声提醒。
“子初,你在思虑何事,竟这般入神?”
温砚修回过神来,立即起身拱手道:“下官以为,众位大人将攻讦的点放在肃王与女子的私事上,不妥。”
宁王微微坐直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为何?”
温砚修沉声道:“肃王行事历来嚣张跋扈,强抢民女之事与他做过的其他事相比,不值一提。若是贸然提起,此等艳闻必定在坊间大肆流传,这于肃王来说不痛不痒,却能逼得那些被肃王迫害失去名节的无辜女子……再无生路!
“王爷,仁心可得天下,您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惨剧发生。”
宁王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子初所言有理,还是模糊此事,将攻讦重心放在其他方面吧。”
议事毕,几人陆续散去。
温砚修蹙着眉从屋中走了出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子初。”
温砚修转过身去,却见追来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师严礼。
“老师。”他恭敬行了一礼。
严礼是目前内阁最为年轻的官员,在吏部任职。
他看了眼自己这个爱徒,低声道:“今日贸然叫你来参加议事,也正式将你引荐给了宁王,你可有什么想法?”
“老师指的是哪方面?”
严礼道:“如今二王相争,你可会怪为师早早便站了队?”
温砚修道:“如今朝中早已分作两派,形势迫人,老师如此抉择,并无不妥。”
严礼道:“肃王专横、宁王宽和,如今形势有利于宁王。但为师见你忧心忡忡,是在为什么事烦心?”
温砚修抿了抿唇,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才犹豫道:“宁王宽和,但缺乏谋断,极易被人左右。”
一句话之后,却不肯再说。
严礼哪里不知,宁王算不得明主,但在皇帝的子嗣中,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肃王倒是有谋断,但他生母早逝,又是武将出身,性情阴晴不定,非文臣首推。
严礼满目欣赏地看着自己的爱徒,认真道:“你若不想置身其中,为师可让你在翰林院多历练几年,等事情尘埃落定,你可顺遂地走入朝堂。”
没想到温砚修眼神坚定,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老师,顺遂的路有很多,但绝不是弟子脚下的这条。既已入局,弟子斗胆,想将脚步迈得大一些。”
严礼眸光一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便迈得大一些吧,为师会为你搬来石块垫脚,你只管往前走。”
……
回到家中,天已擦黑。
温明珠迎上前来,问:“兄长,今日怎的回来的比平日要晚?娘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一家三口坐在一桌,安静地吃着饭。
温母身形瘦弱,但仪态极好。
她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语速不急不缓地道:“喜服已经做好了,一会儿你去试试,不合身的地方要赶紧修改。”
温砚修没什么胃口,放下碗筷,淡声道:“是娘亲自替儿子量的尺寸,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便不必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