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大夫:“她眼睛像是看不见了,也像是不认得本王了。”
语调低沉,声线冷硬,仔细分辨的话,能听出其中的一丝颤意。
老大夫也熬了一夜,此时精神不济地道:“姑娘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全部清除,如今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待继续服药,等毒素逐步清除,这些症状便会消失。”
“需要多长时间?”
老大夫道:“这不好说,快的话半日,慢的话,恐需四五日。”
赵玄嶂蹙了蹙眉,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
一雅舍之内。
宁王坐于主位,一脸愁容,左右两边分坐了几位朝中重臣。
而末位之上,一袭青色官服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丰采清隽,此时垂首敛目,静静聆听着在座之人的交谈。
“陛下刚提出要清查税务,巡盐御史祝大人便突发急症死在任上。王幸暗中推举肃王去查证祝大人身亡一事,肃王又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这桩桩件件,都是冲着王爷来的。”
“祝大人出身禹州,恐怕朝中许多人都将他看作了王爷的人。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暴毙,让王爷没事也要惹得一身骚。”
“如今朝中近半数朝臣都以为肃王遇刺与王爷有关,诸位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平息谣言,扭转局面才是。”
宁王叹息着摇了摇头:“本王这弟弟,武将出身,却不想他手段如此低劣。”
低劣虽低劣,但用作对付他,却实在有效,这也是让宁王又恨又无奈的地方。
“肃王尚未回京,他遭到刺杀重伤昏迷的消息便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这其后必是王幸在推波助澜。以下官之见,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与其频繁地见招拆招,不如直接从王幸入手。肃王没了太师这个助力,任他军功如何卓著,也在朝堂掀不起一丝风浪。”
“王幸如今势力盘根错节,哪里那么好对付?”
“抓住症结,也并不是不可。王幸之所以站在肃王那边,不过是因为大王氏、小王氏皆无所出,所以只能扶持有些许表亲关系的肃王。若王家两个妃嫔诞下皇嗣,王家与肃王的联盟便可不攻自破。”
宁王听到这儿,无奈地蹙了蹙眉。
“后宫已经五六年无妃嫔怀孕了。父皇年事已高,龙体欠安,怕是有心无力。”
其中一人捋着胡须,神秘一笑:“下官近日得了一个消息,王家有一个真正的表亲,冯家。冯家次子冯明钰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据说小王氏进宫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当时小王氏便为他神魂颠倒。
“只是大王氏一直无所出,小王氏进宫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二人才没了下文。”
“方大人的意思是?”宁王眼睛一亮。
“那冯明钰早在两年前就被王家安排进了禁军。御园秋狩不是快到了吗?咱们可以给那二人创造一个机会。”
在座之人心照不宣,皆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要小王氏犯错,那么不管接下来走哪条路,王家都是一个“死”字。
有人又问:“那如今京城于王爷不利的流言如何破解?”
这时,宁王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末座之人。
“子初,你有何见解?”
被叫到的人站起身微施一礼,恭敬道:“下官以为,王爷现在要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
“何解?”
青衣男子抬眸,浓密的睫毛掀起,露出一双澄澈干净的漂亮眼眸。
只是他眸光清淡,如冬日里新结冰的湖面,透彻中带着薄薄的凉意。
他一举一动都可入画,气质清雅温润中带着疏离,有着被史书典籍浸润的风骨,又不缺世家大族教养出的优雅。
只见他施施然立于人前,不卑不亢地道:“先太子忌日刚过,陛下龙体抱恙,皆因思子心切。此时定不愿看到两位殿下兄弟阋墙、针锋相对。
“殿下多花时间和心思在陛下身上,让陛下龙心大悦,光是‘孝’之一字,便可破天下万千流言。”
有人不认同,立即出声反驳:“温大人,你入仕时间短,不知众口铄金的可怕。天下诸多愚昧百姓,可不管真相如何,总有人偏听偏信。流言不尽快堵住,这于王爷民心所得,可是大大的不利!”
第36章 温砚修
温砚修不急不缓地朝说话之人拱手一礼,接着道:“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便是口口相传、毫无根据,人们还会在传播中根据自己的想象不断加工。
“真要比流言,肃王身上的流言要比殿下多出百倍不止。”
听他这样说,宁王顿时一拍大腿,夸奖道:“子初不愧是新科探花,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本王这个皇弟,十年前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边关这十年,军中可流传出不少闲言碎语。更别说他回京这一年,手段狠辣,得罪了不少人。咱们随便拎出一件,都足以让那些百姓讲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