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内室的床榻铺得整整齐齐,却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让他熟悉的来自她身上的淡香。
他浑浑噩噩地走了出来,又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甚至连鱼池都垂眸仔细打量了片刻。
揽月阁死一般沉寂,没有他想看到的那抹身影。
姝儿,他的姝儿……不见了!
心底没来由升起一抹愤怒,他猛地挥开扶着他的福万和另一名小太监,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怒喝:“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孤来了,都不知道出来迎接吗!”
揽月阁只留了两个洒扫的侍女,听到声音,远远地跪下,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无人回应。
赵玄嶂浑身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愈发恼怒地低吼:“闻愿姝!你给孤出来!
“是孤太纵着你了是吧!孤来了,你还躲着不肯出来迎接吗!”
依旧无人回应。
赵玄嶂面上的愤怒慢慢转换成恐慌,他突然放低了声音:“孤不怪你,孤不发脾气了,只要你现在出来,让孤看看你,孤以后再也不同你置气了……
“孤还给你带了礼物,孤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你弟弟的,你不想听吗?”
“姝儿……”
突然,他身子一颤,猛地弯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五感消失,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玄嶂陷入了深度昏迷。
宫里御医留在太子府照顾,即使是施针过后,依然不见他有醒转的迹象。
连闵医正也束手无策。
“太子殿下他身上本就有伤,赶回来时又劳累过度,极度虚弱……悲怒攻心之下,损伤了心脉。这是陷入了自我意识中,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周墨仪和卫遥听御医这么说,都沉默地低着头。
周墨仪还有煦儿要照顾,不能通宵守在这里,于是卫遥便自请留下照顾。
周墨仪轻轻睇了她一眼,道了一声“侧妃辛苦”便离开了。
回荣辉院的路上,她特地绕去了揽月阁。
看着紧闭的院门,她在心里无声地道:“愿姝,都说他冷酷无情,他也确实无情,为他生下儿子的沈碧君没得到他一句过问,而你,却让他痛彻心扉。
“这大概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愿姝,你在远方过得还好吗?”
……
京城外二十里的云家铺。
眼看天色擦黑,化妆成已婚妇人的闻愿姝捂住自己的心口,颦眉。
温砚修问:“怎么了阿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突然觉得心慌得厉害。”
她一把握住温砚修的手,轻声道:“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上一晚吧,反正离京城也不远了。”
温砚修点头应了。
他付了点银子给一个农户,租了他家两间屋子,暂时歇下。
晚饭是温砚修亲手做的,煲的鸡汤,再加上主人家自己蒸的大馒头。
两人在屋子里安静地吃饭,小荷和车夫在灶房里吃。
农村的屋子不怎么隔音,他们能听见从隔壁传来的主人家说话的声音。
“今儿个去赶集,到处都在传太子殿下打了胜仗的消息,说是那些异族人被打得往西迁了三百里,我军还俘获了几千匹良驹呢!”
“真是太好了,看谁还敢说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他简直就是我大沅的战神,是福星!”
“这么说,太子殿下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进京去迎接吧!”
闻愿姝和温砚修吃饭的动作齐齐顿住。
闻愿姝的脸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
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对她说,他最快也要半年才回来,如今不过三个月出头,他怎么就要回来了?
她终于知道她为何心慌了,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第二日,闻愿姝便放弃了进京去寻冯医女的打算。
她握着温砚修的手,轻声道:“你找个地方将我安顿下来吧,我不想进京了!”
温砚修听冯医女说过,她以前行医时发现一个僻静的村子,那里山路不通外界,但山上盛产药材,她还在那儿搭了茅庐,采了许多罕见的药材。
如今,也是隔一段时间要去那里住上一段。
“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离这儿不远,但绝对安全。”
第186章 阿愿,可以吗?
两人在两日后到达了冯医女在山脚下搭的药庐。
这村子很小,只十几户人家,一听说是冯大夫的朋友,都热情地拿出家里的食物出来招待他们。
药庐只有两间屋子,外面搭了一个简易的炉子,用来熬药的。
看得出来冯医女不经常做饭。
小荷找了一个大瓦罐烧了些热水给两人饮用,他们吃了些村民送来的食物,便在此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