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着：就算她躺在地上没人管也不要紧，至少比跪着舒服。
“王爷，闻……小翠她晕倒了，可要将她弄醒？”
不多时，屋里的动静停了，门从里面打开。
闻愿姝感觉到一道目光凉凉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男人久久没有说话，久到闻愿姝都以为自己被他看穿了。
“抬下去吧。”他终是下了命令。
不知什么原因，他嗓音微哑，带着几分兴致缺缺的寂寥。
因为他没说抬去哪儿，林嬷嬷便让人将她抬到了听雪轩的耳房。
闻愿姝被饭菜的香味勾得肚子咕咕叫，她实在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却正对上林嬷嬷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
闻愿姝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装晕被抓了个正着，林嬷嬷不会去告诉赵玄嶂吧？
林嬷嬷却面无表情地淡淡道：“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吧。”
没打算揭穿她的样子。
闻愿姝缓缓坐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默默拿起碗筷吃起饭来。
林嬷嬷将一盒药膏推给她：“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是我以前用剩下的。”
闻愿姝抿了抿唇，真心道谢：“谢谢林嬷嬷。”
林嬷嬷刻板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那双眼目光太锐利，看得闻愿姝不自在。
“老身在宫中待了三十多年，伺候过的嫔妃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老身自以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不成想，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是对姑娘你。”
闻愿姝不解地望向她。
却听她继续道，“老身原本以为姑娘是个聪明人，当初的你柔顺听话，处处顺着王爷脾性来，我以为你所求甚远。却不想，当王爷下令送你走时，你跑得比谁都快。”
闻愿姝想起当初为了离开别院，她确实也利用了林嬷嬷。
她咀嚼食物的动作一顿，内心有些忐忑。
“但如今，老身发觉自己确实看走眼了，不是你不贪慕虚荣，而是你没有我以为的聪明。”
林嬷嬷眸子微眯，打量她的目光颇有几分嫌弃：“骨气不能当饭吃，自尊也不能。姑娘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很明白。但老身实在不知道你为何要犯蠢！”
闻愿姝突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
她放下碗筷，眸光平静地道：“嬷嬷以为‘识时务’便是聪慧的话，那我确实是个蠢人。我心中有坚守着不能放下的东西，即使跌落到尘埃里，脊骨被人碾得粉碎，但我的坚守是不会变的。”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娘亲枯寂的眼神，不会忘记她用温柔且坚定的声音道：“别人可以折断你的骨头，但你的心中必有一份坚守，它会让你变得坚不可摧。”
小的时候，闻愿姝并不懂娘亲的意思，她指着路边的老乞丐问：“那他有什么坚守？”
娘亲笑着道：“他会为了活下去，与狗争食，但他不受嗟来之食。”
如她，当初为了换她爹活命，甘愿用身子交换，去讨好他，是因为“孝”之一字，她不得不那么做。
但如果要她为了金钱、为了权利去自甘下贱，她不会。
就像……她不会因为他的权利、他的身份去爱他。
她若是爱上一个人，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值得她爱。
林嬷嬷的意思她也懂。
她知道赵玄嶂的脾气，他生气时，只要顺毛捋，放下身段去讨好他，说不定她就能少受些折磨。
可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自己变脸，一味地去讨好他，只会让自己的底线不断降低。
她怕她将来会变成一个失去了自我、只知逢迎讨好的哈巴狗。
她是一个人，她还是期望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嬷嬷，谢谢你的提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王爷有他自己的考量，如今他有了新人，自然会厌弃我这个旧人，我没必要去碍他的眼。”
林嬷嬷蹙眉问：“你是真的感觉不出来吗？王爷他对你与对别人不同，姑娘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闻愿姝神情漠然，垂眸继续扒饭。
说不同，她也曾感觉到的。
初时他对她莫名的偏执，到后面他主动向她表白心意，再到中秋那几日的温柔和陪伴。
可，又如何呢？
从来主动的都是他，他给出的宠爱，还不是想收回就收回？
她实在不能也不敢，将真心放在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身上。
见她油盐不进，林嬷嬷摇头叹气，也不再劝，直接起身出去了。
闻愿姝将肚子填饱，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往常她被困在这屋子里，总是觉得没有胃口，今日干了许多活，她吃着粗茶淡饭都觉得香。
看来她果然还是穷苦命。
第二日，赵玄嶂突然要带林素素去庄子上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