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不免担忧:“阿雪,要不你想办法推掉吧。”
姜时雪摇头:“不,我要去。”
她被掳走一事事关皇家名誉,定会有人遮掩,但不代表众人会被蒙在鼓里。
那天晚上除了她和四公主,她记得也有几家人是留宿在端王府的。
若她不去,反而坐实流言,若有人以此攻讦祁昀,岂不是如了害她之人的愿?
帖子果然在午后就递了过来。
姜时雪捏着那封烫金的花帖,忽然笑了下:“阿楚,你说我们总不能被白白设计一遭,是不是?”
四公主看向她:“阿雪,你打算做什么,我帮你。”
姜时雪唇边的笑深了些,她凑到四公主耳边,低声耳语。
祁听晚想来是迫不及待要看她出丑,宴会时间就安排在三天后。
当天姜时雪好生“打扮”了一番,由银烛搀扶着,弱柳扶风一步三摇地走进了端王府。
刚到花厅,便有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探究有之,奚落有之,还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祁听晚原本在里头和人说话,也不知是谁通风报信,忙走出来迎她:“哎哟侧妃,听说您近来身子欠佳,可好些了?”
姜时雪捏着帕子在唇边微微一压,浅浅咳嗽两声:“多谢郡主关心,老毛病了,不碍事。”
四公主正是这个时候赶来的,她走上前扶住姜时雪:“太医说了你身子还虚弱,我扶你去坐着吧。”
祁听晚的指甲掐住掌心,笑着说:“今天风大,有劳公主帮我照顾侧妃了,千万别叫人着凉。”
祁听晚安排了一场马球表演。
众人被依次安排落座。
只是姜时雪没想到,她旁边会被安排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男宾女宾间以一层薄薄的绢纱屏风做遮挡,初时姜时雪坐下去并没有发现他,直到有人唤:“宋大人。”
姜时雪心尖一跳,下意识侧脸看去。
绢纱屏风上绣着缠枝梅纹,影影绰绰间,姜时雪一眼便认出了他。
她与他……竟只隔着一个屏风。
姜时雪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拢。
他平安归京,宋鄞遇难,灵堂失火险些殃及于他……
桩桩件件,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姜时雪此刻很想开口问他一句:“你还好吗?”
也很想亲口对他道一声谢。
可惜不能。
如今她为宫妃,他为外臣,本就不是该有交集的关系。
姜时雪不着痕迹偏过头来,将目光落到那些矫健漂亮的马儿上。
宋观澜低声和同僚交谈完,垂下眼睫,目不斜视看着自己腰上悬挂的玉佩。
姜时雪走过来时,他便瞧见了她。
她看上去纤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整个人苍白得几乎透明。
宋观澜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她自小身子康健,怎的看上去像是大病一场?
可惜……他没有与她攀谈的理由。
屏风左右,两人安静地坐着,似是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场上。
另一边,祁听晚唇角挂着冷笑看着正襟危坐的两人。
她就不信,一会儿他们还能如此淡然。
第93章
马球表演开始。
场上锣鼓喧天,表演者身形矫健,纵马驰骋,技艺精湛。
众人不时鼓掌叫好,一派热闹非凡。
姜时雪和顾行之看着场上飞奔的骏马,神思都游离在外。
姜时雪第一次学骑马……正是因为顾行之。
那天春光烂漫,天色澄蓝,她坐在阁楼上看画本子,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骑着白马,从墙角走过。
姜时雪仔细看去,竟是隔壁那位生得极为好看的顾姓小哥哥。
姜时雪着实吃了一惊,顾行之看着文文弱弱,竟也会骑马?
顾行之的爹爹是夫子,她自小最讨厌的就是夫子,死板老成,还动不动就要责骂她。
她才不跟夫子的孩子玩。
所以哪怕两家人是邻居,但在此之前姜时雪和顾行之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并不熟悉。
一人生性活泼,一人内敛文静,乃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性子。
看见顾行之骑马,姜时雪可比看见什么都新奇,立刻抛了画本子,将身子从阑干上高高探出去,喊他:“顾家哥哥!”
顾行之抬头,便看见一个梳了双丫髻的小姑娘攀在阁楼上,朝他招手。
是邻居家的妹妹,闺名唤作时雪。
顾行之记得她。
事实上,顾行之从第一眼看见她,便牢牢记住了这个小姑娘。
他随爹爹刚搬到余州时,是一个冬日。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仆从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将行李搬下来。
道上积了雪,他下马车时没站稳,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突然听到噗呲一声笑。
顾行之仰头,看见旁边的府邸门前站着一个雪团子似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