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鸾音截住身后的剑风,熟悉的感触叫她心中一寒。
是龙吟。
没有回头,她开口的声音都在颤抖:“师哥……就连你也,要杀我?”
奈落握刀的手臂隐隐颤动着,眼中浸染出深浓的血色。他抬眼看了她一下,闭上眼去,开口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微深沉:“桔梗,跟我回去。”
她只是摇头,眼里已然噙了泪:“你们不能杀了他。师哥,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他一张脸都好像要扭曲了,指节泛着白:“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却是为了别人。”
刷。
龙吟刀狠狠击开鸾音剑的抵抗,撕裂她右肩衣料落下血肉模糊的伤痕。她朝后跌去,痛楚猛烈如潮水将她淹没她几乎无法呼吸。
“师哥……”她只来得及唤这么一声,背心已挨了凤鸣重重一击。
眼前顿时一阵发黑,她感到气血上涌,一口血禁不住喷出。恍惚间听得奈落在叫她,桩与他尖厉的争执,还有许许多多纷杂的声响,她辨不真切。
模糊中听得四周异样的惊呼声,身后某种凌冽的气息迸发而来。周围是人们慌乱跑动的声音,她隐约看见桩眼中浮动的惊惧。她向后跌倒,然后不顾一切地爬起转身仓皇逃去。奈落亦显出少有的微惊,她看见他转目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后衣角纷飞间人影已消。
她懵懵地回过头去。
视线中是刺目的银白,耀眼得近乎神明。
她看到巨大的银白色犬妖傲然而立,金色妖眼中是她熟悉的冷傲冰封。
“杀……杀生丸。”她喃喃地唤了声。犬妖缓步走向她,在她身边慢慢屈起前肢俯下身来。她颤颤地伸手抚摸上那雪白的鬃毛,它们那样漂亮,那样骄傲,又那样温柔。
她感到冷。
深深渗入肌肤刺进骨头里的冷。那寒彻的感觉从她右肩的刀伤蹿至她全身每一处,就像阴冷的刀子一下一下要将她割裂。
她难过得想要喊叫,胸口窒闷发不出声来。昏乱间她想要唤出一个名字来,胡乱地伸出手去却正触得异样温度。
她陷入温暖异常的怀抱里,朦胧中瞧见那一双金色妖眼凌厉中含了温柔,只是那眼底一抹深切悲哀她看不明白。
她想要抬手触碰那双眼睛,抹去那哀伤告诉他她很好。
唇齿间一阵温热,他粗粝嘴角划过她泛白冰冷的双唇印上霸道的吻。她顺服地回应,双唇微启,于是他灼热的舌尖探入她口腔她一阵战栗。
她仰起头来,身子绷得紧紧的,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他的衣襟。他的吻毫不放松似乎是要攫取她的气息。她受不住地想挣脱却无力,重伤的疼痛伴着窒息的错觉叫她几近昏厥。
毫无前兆的,滚烫如沸水涌向她周身筋脉,灼痛剥夺了她其余的任何感觉。仿佛是烧得通红的烙铁焊上她每一寸肌肤,头痛欲裂她满眼只见刺眼白光。痛楚从她体内袭来,热浪在她身体里暴动,她几乎要尖叫。她胡乱地挣扎,双臂抱住头顶听得骨骼离奇地作响。
杀生丸已经松开了她。零星血迹在他苍白面颊上显得猩红夺目。他静立在一旁,看着她手指痉挛地狠狠抓过坚硬岩石落下道道抓痕,清秀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她好像一只困在囚牢里的野兽,喉咙嘶哑着发出不知名的声响,指甲划伤了自己流出黑红的血水。
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天色渐暗,鸟群扑棱着翅膀归山,落日在山林里浸染开金红。女子渐渐停止了挣扎,她茫然地坐起身来,晚霞在她姣好面孔上落下明暗分明的界限。她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不见,肌肤晶莹如玉,她的乌发披散下来,银光笼着青丝宛若一层轻纱。
他看见她无悲无喜的眼睛里明晃晃的闪着金芒,于是他知道他成功了。
她的体内,此刻已流转着西国的犬妖之毒。所谓妖毒,实质是妖怪精气的凝结。倘若人能将妖怪的精气融于体内,那不但再不用惧皮肉之伤,连内力也会大大提升至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只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妖怪的精气乃是致命毒剂,稍有沾染,定会血气逆行,浑身筋脉爆裂而亡。纵然是道行高深之人,也未必能承受如此强大的妖气冲击。
他就这样孤注一掷的,用这极端的方法强行留下了她的性命。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掌心已沁满了汗水,而她一双碧眼了无情绪。
第5章 情障
雪妖死了。
其实这本算不得什么事儿。镜池的雪妖何止千万呐,它们纷至沓来,铺天盖地,吵吵嚷嚷地闹上十天半个月,便也就不见影踪了。它们本就是冰雪中幻化出的精灵,风吹日晒的也就消散了。没有谁会注意到缺了谁的,雪一下,新的白球儿又会漫山遍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