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无情道师姐偏执了(17)

树下歇着的人呼吸渐趋平稳,睡姿静谧,缀着莲叶的雪袖规矩叠起。

怀宁轻手轻脚抬起花枝,戳了戳司镜白皙侧颊。

倒是比冰冷疏离的性子软。

很好,随便胡诌了几句故事,终于哄睡着了。

松了口气,她伸展筋骨,花瓣又落下厚厚一摊。

轻笑一声,以传递不到司镜识海的嗓音自语:“比我年轻,却爱忧思,还易忘事。”

“……映知呀,总是如此好骗。”

司镜又做了那个梦。

梦见身着绯衣的女子,正如她一般卧在亭亭似盖的桃树下,眼睫低垂。

她眉间点砂,姿态恣意散漫,不显半分妖娆,反倒松弛超脱。

彼时四周莺歌燕语,绿意漫延,不曾有冰寒雪粒拂面。

女子睡得极熟,连司镜靠近时不慎踩到树枝,都未惊醒。

手里缠了一半流苏的剑穗,就这样随风滑落在地。

是夺目张扬的红,落在桃瓣堆,硬生生将娇嫩颜色比了下去。

司镜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她俯下身,将剑穗拾起,捧在掌心。

可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那小物什便自发动了起来,一圈一圈,如软蛇般将她手腕紧紧缠绕。

无措侧目,绯衣女子已托着下颔,眯眼笑望向她。

指节在流苏处缠了几圈,再一拉,司镜竟半分挣扎不得,跌进纤软怀中。

司镜察觉到对方稍凉的指尖划过她唇角,夹杂着呵气如兰的挑弄。

女子生得一派明媚动人,笑起来,长睫沾染春日浮尘。

视线停滞,一切思绪都随风而止。

只因对方啜饮上她唇,触感轻软细腻。

女子表面游刃有余,可技巧生疏得紧,很快便被占据上风。

视野里只剩下自己被红剑穗困住的双手,还有枕在松软桃瓣上,双颊染粉的绯衣女子。

司镜知晓,她似乎正胸口起伏,不知所措。

可所有感官都像蒙上一层白雾,是此刻的她无法感知的。恍若含冰饮雪,毫无滋味。

那人却忽拉她衣襟靠近,眉眼盈着水光,嗓音稍有委屈,“你咬破我了,很痛。”

“……”司镜不知自己答了什么。

“真笨,不是已经有了心么?”女子弯唇,手心覆在她双眸,示意她闭眼。

“那我教你呀。”

胸口正焦灼、毫无频次地跳动着,期间流转在周围无数纷飞的桃瓣,好似都成了点燃薪柴的焰火。

司镜依言闭上了眼。

可再睁眼时,桃树不再,视线中仅存对方妖冶腥红的眸子。

仍是在笑的,却含着浓厚嘲弄意味,“现下,可知道了么?”

痛意深入骨髓,如坠冰窟。

周围弥漫着血腥气,绯衣女子嗓音轻柔,却在不留情面转动手心里的匕首,一点点挤压、剜转,没入她左胸。

司镜猝然惊醒,视野仿佛还停留在梦境中,模糊失焦。

她紧抿一下唇,起身坐直,识海昏沉,才迟迟发觉,眼下已是薄暮。

怀宁摇晃疲惫的枝条,嗓音有点惺忪,“这次睡得久些,映知,你……”

话说到此,才发觉,原本松懈舒展的人,此刻早已遥遥撤出几尺远。

微垂着头,额角沁出薄汗,面色苍白。

趁怀宁仍怔然之际,她轻声开口:“师叔,时日不早,我该走了。”

怀宁知道对方性子疏离,不愿说的事,无论如何都会是个秘密。

只好微叹一声,“近期还是不要再接触妖魔了,好生休养几日为上。”

司镜颔首,示意知晓。

踏出几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师叔,师尊今日出关。你苏醒一事,可要告知……”

“不要!”怀宁格外抗拒,枝叶颤抖,顿时又落下一场桃花雨。

“不要不要!那酒蒙子,最好离我远些。”

不是扯她的头发酿酒,便是醉了发一通疯,沿着她爬上来,赖着不肯走,央她讲什么话本故事。

司镜唇色稍白,此刻却转瞬即逝扬起一抹弧度。

“知道的。”离开庭院前,她回。

日头沉沉坠入云层,透出几分迷蒙,云雾缭绕间,郁绿峰又落下一层薄雪。

梦魇也如掠过脸侧的风般,消散在眼前耳边。不知多久,便会忘却。

司镜踏上佩剑,一路默念归霁咒,将山径扫除干净。

路遇晚修结束的弟子,纷纷仰头朝她问候,叽喳脆语,“师姐好!”

“师姐我们下节课可以学御剑了嘛?”

“你先筑基再说。”

“呜呜呜别骂啦。”

司镜点头表示赞同。

一一和年轻面孔们示意后,才先行离去。

初春时节,风也渐趋温和,抚过少有雕饰的剑柄,带动褪色剑穗下的流苏轻摇。

恰在此时,传画玉简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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