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反驳说,如果考试范围超越过去所习,那诸生谁能及第?不过做经义诗赋题目可能性不大,然而策论之中提及《通识》,或许能够为文章增色呢?都走到这一步了,没人愿意因一时的轻忽而名落孙山呐。
不就是多读三册书吗?!
第47章
系统给出的规划里,《通识》只是幼学阶段用来培养幼童兴致的书籍,在序言之中自然也有所体现。再加上已有文学、算学、书学科目,其相关内容便不再《通识》中体现。于是,《通识》就变成了彻彻底底地与现今举业无关的书籍。
“其内容颇为浅显,虽是广博,可又不能为我等文章增色。其中‘冶铸’‘舟车’以及‘缫丝’,岂不是匠人与妇人的活,于我等读书人有什么关系?”酒馆中,高谈阔论的士人们难免露出倨傲之色,停顿数息后,又拔高声音道,“譬如这酿酒,难道要我等褪去长衫学人当垆卖酒吗?”
“敢问兄台读了多少?”
“一册足矣。序言已说是幼儿玩弄之物,非我士人所习。眼见着时间将近,诸位再着眼于无用之物,耽误了经学,到时候后悔就晚了。”那士人又谆谆劝道。
……
此刻,跟着谢兰藻体察民生、来到酒馆中的赵嘉陵神色不太美妙。士人这个德行……好吧,也不能全怪他们。社会风气如此,只重儒学经业。在朝的儒臣和尚未入仕途的士人,接受的教育不都一样吗,还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创见呢?
当然,依照系统的话来说,只要基数大了,总能找到一些“标新立异”的。对于士人来说,对方是剑走偏锋疯魔了,但对她而言,那就是非常需要的茂秀之才。
“明德书院的科目这么不堪吗?”赵嘉陵低声问谢兰藻。好酒在前,她一滴都没碰,倒是谢兰藻浅酌一杯,面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来京中的士人都是为谋求功名,贡举考经义诗赋则重经义诗赋,书院中的科目与贡举无关,自然就被人忽略了。”谢兰藻轻声道,她也怕赵嘉陵骤然萌生改革贡举科目的念头,又道,“国子监与贡举是一体的,您重明德书院,可明德书院毕竟还在创建中,未曾成为学校的标杆。要改贡举科目,恐怕不易。”
赵嘉陵点了点头,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看系统到现在都没法相应的任务呢,想来也是觉得迈出的一大步太激进。不过科目不动,不代表着其它不能变了。若研究有所得,以功授官又有何不可呢?“书吏在自矜名望的士人眼中是轻贱之位,进士及第的想来也不愿意担任此职。若是从明德书院的优秀学子中选拔,想来抗议的声音会小些。”赵嘉陵感慨说。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觉得委屈——
若真有那样的情绪,凡事都要讲清浊,耐不住寂寞,便不是她要选拔的人才。
谢兰藻斟酌片刻,道:“诸如府州的吏员都是自当地选的,任职的年岁也长,其中盘根错节,不容易厘清。”
这一年又一年,律令格式何其多?府州的长官能有几个能把相应的材料都背下来?到了地方,凡事都要依赖那些不起眼却又熟知当地律令典范的令史。可这些令史一直被文官所鄙,他们自身素养不大好是个问题,令史没有上升的途径且待遇低下,也是一个原因。
朝廷难道不想治一治那些令史么?是阻力重重,无从着手。以前谢兰藻不会着眼于这等浊流的命运,但陛下要泯灭所谓清浊的界限,那她就得思索此事了。
“吏治也不容易。”赵嘉陵托着腮,道,“先在长安试行,到时候再将书院推广到府州县,未来尽可能让令史都从学校里出来。”
谢兰藻一颔首,这些都不是能即刻落地的,得经年累月方有可能看到结果。
赵嘉陵抬眸,她看着谢兰藻又给自己斟满了酒,轻哼一声道:“你上回诓我。”
谢兰藻挑眉:“臣只是说不善饮,又没说不会饮,何来的骗?况且,献酒之时,臣也饮过,您应该知道。”
赵嘉陵不满:“……你在玩文字游戏!”
谢兰藻笑了一声,反问道:“陛下怎么不饮了?上回在臣家中,不是想要喝酒吗?”
“彼时是彼时,今日是今日。”赵嘉陵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在谢兰藻将酒盏推到跟前时,她也没有拒绝。浅浅地抿了一口,她忽然警觉起来,警惕地问,“你今日怎么这样殷勤?难道是想要将朕灌醉了,看着朕出丑?”
“臣冤枉。”谢兰藻道。只是之前出宫都碰到大大小小的事,陛下未能尽兴,她想到了陛下的小委屈,便在今日稍微放纵些而已。
“真的?”赵嘉陵觑她,她又呷了些酒,红着脸说,“朕的贞操如松竹幽兰,你可不能趁朕醉酒无力的时候辣手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