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柚单膝跪下,那是骑士受赏的标准姿势。
她解开缠绕着手腕的布条,刀伤赫然出现,“我不知道哪儿错了,但您要打我,我就该受着。”
华光唇角笑意渐浓,她被取悦到了,长指剜出一坨乳白色的药膏,抹到了元柚的伤口上。
“唔——”
元柚没想到会这么疼,猝不及防,闷哼出声。
“徽章的事情,查得如何了?”华光仿佛没有感受到手中人的颤抖,上药的动作没有停。
元柚疼得浑身哆嗦,颈间渗出薄薄一层汗,就算痛得快跪不稳,她也记得立刻回话的规矩。
“没、没查到那个家族,刀插玫瑰这个图案,纹章院没有记、记录。”
“所以是假货?”华光大发慈悲,暂时停了动作。
元柚声音里染上淡淡的哭腔,“是真货,我找自己人验过了。”
华光听明白了,又再次动起来,“所以徽章是真的,但是纹章院没有记载,那他们失职了啊,认证处也没有记载吗?”
元柚摇头。
华光突然按住她的伤口,“我让你说话。”
元柚疼得抽了一下,单膝下跪也迅速变成了双膝,黏腻潮湿的感觉乍现,她耳尖烧得通红,跪得愈发局促,“都没有记载。”
“不对劲,一个地方没记载可以是疏漏,但两个地方同时没有记载,就不是巧合了。”
华光松开她的手,掏出丝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
元柚双膝发软,单手撑在地上,没敢动。
“明天,你去橡树林集市,把那个卖徽章的游商弄进来。”
“是。”
华光交代完正事,俯下身说:“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元柚湿红着眼,瑟缩间摇了摇头,“不知道。”
“手伤了不好好包扎,你准备截肢吗?”华光勾住她的银甲,“我上一次就跟你说过,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我知错了。”元柚手腕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精灵族的药膏就是如此强效,她膝行半步上前,“我太想见到您,才忘了。”
“元柚……”华光摸上她的脸,“我头痛病又犯了,想发疯啊。”
元柚驯顺地垂下眼,“请殿下发泄。”
“他们都怕我发病,你不怕吗?”华光明知故问。
“不怕。”
第19章 坠崖
煤烟裹挟着鱼腥味,像块腐坏的缠尸布,牢牢糊在码头上空。
探照灯的盲区里,几个身穿胶皮雨衣的纹身男正在打捞浮尸——那是他们的弟兄,也是昨天帮派之间交火的牺牲品。
灯塔之下蹲着一个女孩,金色的卷发被分成两股,扎成了麻花辫,锃亮的粉红色皮鞋搭配雪白的蓬蓬裙,衬得她像富贵人家的千金。
如果忽略掉她裙摆上的血,以及藏在花篮里的镊子和匕首,就更像了。
本该下班的挑夫趁着夜色的掩护返回码头,在装满鳕鱼的柳条箱里翻翻找找,想偷两条鱼回家填饱肚子,却被商贩逮住。
“去死!”
三叉戟穿膛而过,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立刻引来一群熬夜的海鸥。
感谢人类的馈赠。
感谢上帝。
感谢夜宵。
赫尔金站在灯塔之上,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场杀戮,她眼神麻木,了无波澜。
烧杀抢掠,偷骗嫖赌就是两不管片区的底色。
王室早已放弃,下九流聚集的城镇,不值得投入心力财力,教会的经文同样拯救不了惯于暴力搏命,游走在人性边缘的“混蛋”。
只要能拿出筹码,这里可以交易一切,人命,还不如两片黑面包值钱。
“打听到了吗?”赫尔金脱下蕾丝手套,从女仆手里接过一杯威士忌,“华光喜欢什么?”
站在她对面的人微微颔首,道:“公主没有任何喜好。”
“是人都有欲望。”赫尔金小酌一口。
“她不想让人窥见,就连每日用餐,每道菜都吃得平均,让人看不出偏爱,吃穿用度、金银珠宝,她都不缺的。”
威士忌滑过口腔,焦糖与香草的味道缓缓弥散开,赫尔金沉默了几瞬,说:“人呢?”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自古不变。
“那更没有了,公主每日只有一个贴身骑士和两个侍女相伴左右,不过,她前几日叫了好些女侍官去她的寝殿,据说是头痛病又发作了。”
“又发作了?”赫尔金捕捉到关键句,“她经常头痛?”
“老毛病了,年年都在调理,就是不见好。”
赫尔金这些年走南闯北,到底是老江湖,心下一转就知道该如何解决华光的痛点,她道:“你可以走了,报酬我已经放在了老地方。”
“合作愉快。”
一艘幽灵船在暗夜里悄然靠岸,端着酒的女仆看了眼怀表,说:“淑女,是咱们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