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黛尔又一次看穿了她的伪装,不厌其烦地将她从深渊里拽出来。
“有老师在,我不怕。”莉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乖声说:“我就坐在这里等您。”
黛尔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以后,眉眼间那份独属于莉娜的偏爱就迅速消散。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赫尔金对面,坐稳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这里没有第四双眼睛了,有话不妨直说。”
赫尔金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倒是不蠢。”
黛尔直视她的眼睛,“那些仆役里面的确有赫尔特的眼线,你怕说话不方便,我也忌讳,但是现在可以开门见山了。”
白狼的目光极具穿透性,冰冷又锐利,“你今天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红狐狸野性难驯,都是在荒野丛林里讨生活的人,她们一族的字典里,还没有“怕”这个字。
“莉娜,我要带走。”赫尔金直截了当。
“不行!”
“不行!”
莉娜和黛尔同时开口。
赫尔金一点就炸,她指着坐在看台边缘的小兔子,急道:“我是你姑姑,你不跟我走,你要跟着她?!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还想挨……”
她及时刹住了嘴,没有将“挨打”两个字说出口。
“别吼她!”黛尔也提高了音量,说:“你又算什么好人?能坐得起四轮马车,出行有人跟着伺候,想必过得不错,你要是真心想带她走,早干嘛去了?”
“我一周之前才知道我有这么个侄女!我恨不得立刻把她弄到身边!”赫尔金把手指头对准了黛尔的脸,“我比你清楚赫尔特是什么货色!他就是个贱人!”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皮袋子,把装在里面的喜鹊尸体给倒了出来。
“瞧瞧吧,如果不是我拦住了它,赫尔特说不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第18章 徽章
喜鹊的尸体凉透了。
血红的眼球掉出眼眶,原本锃亮的黑色羽毛蓬乱翻卷,露出了底下青灰相间的死皮。
它张着喙,因为临死前一秒还在鸣叫嘶吼。
莉娜猛地站起来,冷汗迅速洇湿了长裙的里衬,“它开了灵智!能听懂人话……”
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赫尔特走了,但他的眼睛一直在。
那晚在楼下监视的人,或许只是个幌子,她的存在,或说她的暴露,是为了掩护这只喜鹊。
庄园是上个世纪建成的,内部的建筑历经风雨洗礼,都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潮湿霉味,所以莉娜没有关窗的习惯,夜里也一样。
她和老师相拥而眠,一起玩积木,一起看书……岂不都被这只喜鹊尽收眼底!?
莉娜脸色一白,那种被凝视,被监控的恶心感瞬间涌上喉头。
她又想吐了。
比干呕来得更快的,是黛尔和赫尔金。
“又不舒服了?”黛尔搀住了她的左手,“快坐下。”
“你跟我走。”赫尔金抓住了她的右手,“我给你找最好的医师。”
“唔——我要……”莉娜艰难开口。
黛尔问:“要什么?”
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
赫尔金直说:“你要什么我都有。”
一如既往的直爽强势。
莉娜用两条耳朵分别挠了挠拽住她的两个人,求饶似的,乖声说:“老师,姑姑,我要裂开了。”
黛尔:……
赫尔金:……
“姑姑,老师是好人。”莉娜主动牵住了赫尔金的手,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意,“她一直在保护我,这件裙子也是她给我做的。”
赫尔金阴阳怪气,“我知道啊,那喜鹊让我扇了两个大嘴巴子就全招了,她确实把你养得挺好,都养到床上去了。”
她话音未落,黛尔就从头红到了脚,就算生气也不会暴怒的人,第一次急得面红耳赤,“你!什么叫养到床上去了!我什么都没有……”
幻境里的失控追逐,夜色里的克制细嗅,桩桩件件都是铁证,黛尔话到一半,突然没了底气,嘴硬道:“你别胡说八道。”
“你看、你看!”赫尔金指着黛尔,“急了。”
“你!”
秀才遇到兵,只有吃瘪的份,黛尔气得想用尾巴抽死眼前人。
她不想在莉娜面前留下一个心怀鬼胎的轻佻形象,而且,这样也会吓到小兔球……
“是我要跟老师睡的。”莉娜突然开口,将混乱的场面推向了高.潮。
黛尔:?
赫尔金:!!!
“好啊!你个混蛋!我侄女才多大!”赫尔金的指甲暴长三寸,“我挠死你!”
莉娜一把抱住她,脱口而出,“我们没有做过!”
极度的直接会让所有习惯了含蓄的大人原地僵硬。
空气安静了几秒,赫尔金沉默地坐下,黛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也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