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死。
胃和心脏绞在一起,剧痛无比。唇边的酒渍带着血腥气。
“这局游戏里可没有‘何千’。”
……何千……
李渊和是说,她找不出第二个背叛者。
*
地产大亨钱某有一套八百平的私人别墅,他为人多疑,巡逻卫兵昼夜不断,并且每天挑不同的卧室就寝,以防仇杀。而腊月飞雪的一个清晨,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了反锁的卧室。
政要平生小心谨慎,在宴席上几乎不饮酒,也不吃一口多余的食物。饭前有就职的厨师为她试毒,食材都是专供。然而在众目睽睽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她突然中毒吐血身亡,在一旁随时待命的应急医疗团队,也无计可施。
黑市武器商是退役的高级将领,人前好似威风凛凛的楷模,却靠着走私武器赚得盆满钵满。他身强力壮,酒后单杀了三个前来执行谋杀任务的杀手。却在深夜的旅店客房被女陪客取了性命。
……
李渊和把花狸子过往的杰作复盘了许多遍,她明白,她能抓住“何千”这个致命弱点,绝非偶然。
了无败绩的赏金猎人,一动手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
是自己一念之差,放了老狐狸一条生路。
她只是想弄清楚,李渊和和孤女院那场浩劫有什么联系,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渊和的资料库里,找不到那件事的记录。
花狸子扒着桌沿吐酒。
酒已经吐不出来了,一口一口鲜血从痉挛的食道涌出。周晓芙知道她嗜酒,明确告知,要是花狸子再不顾死活地喝下去,谁都救不了她。
可这三更半夜的,没人管她。
她拟定了一千个杀掉李渊和的方案,被自己一一驳回。
“滚去睡觉。”
令楚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乌龙茶抬起睡眼惺忪的大脑袋,呜了一声。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令楚星觉得她状态不对,等了好久没见回屋,索性折回客厅看看。
花狸子趴在桌上,边哭边打颤。
令楚星知道李渊和的为人,一定是抓住了花狸子的把柄,要挟她,她才会这个样子。
令楚星见她没反应,两步走上前,把横亘在当中的乌龙茶踹开,拦腰抱起花狸子。
酒精已麻到了神经末梢,她像一具尸体一样,连气息都十分微弱。
令楚星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醒周晓芙。
“……畜生……她是个和史长生一样的……”
大厅空阔,花狸子的呓语绵软。
“你也不是好东西。物以类聚。”令楚星随口回应。
“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花狸子不轻,高个子,人又结实。要不是令楚星,谁抱得动她?
“你还骂不得了?”令楚星反问。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怎么……”
令楚星脚步滞了下,没有接话。
该死的,还在想着自己噎她的话呢。
她忽然伤心,也许不该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盲点是她的家,一同逃出来的女孩都是她的家人,但花狸子不一样。
令楚星分明知道她不一样。
她对她与众不同,不单单因为她是能力出众的二把手。
花狸子挣了挣,发烫的鼻尖蹭到了令楚星睡衣的褶皱:“你抽烟了?”
“嗯。”
她怀里很舒服,有与生俱来的安全感。
令楚星轻轻踢开花狸子卧房的门,把她放到床上。
解下沾着酒渍和污垢的行军斗篷,将里面勒紧的衬衫松了两颗扣子。
她托着花狸子的背慢慢放下,倚靠着枕头。
她潮红的面色开始发白,闭着眼,奄奄一息。令楚星用手试了试她颈部的脉搏。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把拉住了珊瑚珠串。
令楚星匍匐着不敢乱动。
她怕稍稍一用力,颈上的珠串就要被花狸子拽断。
她一手撑在床头,紧紧挨着她。花狸子卷翘的睫毛仿佛扫过她的脸颊。
“撒手。”令楚星命令她
压低声音,像条发出警告的毒蛇。
“陪陪我。”
神经麻痹中,花狸子双眼微微睁开,含糊不清地咬着舌头。
她想进一步闻闻令楚星身上带着体温的味道,让肆意的、肮脏的烟草和枪油味,侵袭千疮百孔的身体。
片刻安宁、片刻躁动,让人骨软的眷恋,想要更多感触。
令楚星轻轻冷笑,肌肉却绷着,呼吸都在紧张。
“把手撒开。我可不想被别人在背后议论。”
“……议论……?”
花狸子因醉酒而软弱无力的指尖忽然又把珠串往身边勾了勾。
红珠子在绷到极限的细丝上打着转儿。
“你把自己灌死了……她们还以为是我杀的呢。”声音很轻很轻,令楚星更加用力地撑着床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她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