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握着漆黑的剑鞘,拇指一拨,削铁如泥的剑身已抽出来几寸。
林苡偏头道他:“护着孩子,这是我们与张云霄的恩怨,不及他们。”
张云霄一时失察,滑进了林苡的陷阱里,他总不能说皇帝比不过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孔孟圣人吧?尽管林苡说得都是真的。
他恨恨不已,一甩袖子,走了。
他倒要看看,若是一群没有老师的寒门草根,怎么扶摇直上,长鸣九霄。
“呜,呜,呜。”
一个孩子哭了。
“呜,呜,呜,呜。”
另有一个孩子哭了。
哭是有感染力的,无独有偶,哭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林苡俯下身子,看向了一个孩子,她是个女孩。
她将女孩搂进怀里,把自己的下巴稍稍抵在她的肩膀,手上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乖孩子,别哭了,我给你糖吃,好不好?”
女孩的鼻音很重:“娘娘,我是卑贱之人吗?”
林苡几乎是一瞬间就回答出:“不…不是,你是珍贵的,人生在世,能投活人身已经不易,你已经战胜了你能战胜的一切了,别这样想。”
女孩的泪水将林苡的前襟洇湿:“娘娘,我能读书吗?”
“当然。”
“可……可娘娘,爹爹娘亲不让我念书,他们说女孩子不应该念书。”
林苡伸手给女孩拂了拂碎发:“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只有自己说了才算,人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我会给你们找老师,找夫子。”
张云皋一愣: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是苡苡从来都不愿意同我说的,一个孩子而已,都比我重要。
林苡安抚好了孩子,站起身来道:“今后,若是读书用功者,进步者皆可找我领一金块!”
孩子们惊呼,可其中不免也有质疑者。
有个男孩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我可击掌为誓。”
男孩藏在寿康大长公主身后:“多谢。”
张云霄走后,林苡一直惊慌失措,她知道他的狠厉,她怕真的他会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打压百姓的私学,故而,等孩子们走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往京城里赶,往皇宫里去。
张云皋可是大失所望。
他将苡苡引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跟着自己去看看他们京郊的小庄子的。
夏季的小庄子煞是好看,朱红柳绿,风帘翠幕,暖风裹挟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袭面而来。
不过这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苡苡就这么不喜欢他吗?
就连去一趟小庄子都是折磨?
他………就是比不上仅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孩童吗?
最后的最后,张云皋跟着林苡入宫了。
皇帝不喜欢林苡归不喜欢,可事关重大,皇帝也没有给林苡颜色看。
多宝引着林苡觐见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太子妃娘娘万福,近来陛下还夸赞娘娘呢。”
林苡无心和多宝多言。
张云皋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紫宸殿
皇帝比往日高兴些:“你们夫妇落座吧,太子妃,听闻你有要是事找朕。”
林苡颔首,单刀直入,道:“父皇,儿媳觉得科举利国利民,私学虽是立了书塾,可儿媳怕到时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若是豪强打压,这书塾也是干不下去了。”
皇帝来了兴趣,他正是为此事烦扰呢。
“那依你所言,该当如何?”
林苡眉宇坚定,言语犀利:“父皇,可能让百姓也入国子监读书?”
皇帝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呢。
“你还是年轻。”
“康家倒了,还是其他士族,他们定然反对此事,到时候集体甩手,撂挑子不干了,朝堂何以谈朝堂,家国何以谈家国?”
林苡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事来:
“儿媳愚钝,太子府上曾有一侍女,自负本事,最是要强厉害,谁都不服,那时,儿媳才刚嫁入太子府,正是要立规矩的时候,便拿了她开刀。”
“她说她本事厉害,要以本事服人,不然她不认,儿媳当即找了个能人,当着太子府一众下人,那个能人大庭广众的赢过了她,此后,她认也是认了,不认,也是输了。”
皇帝垂眸,眼神一烈:“你是说………”
林苡很是激动:“不错,若是国子监以考试论进取学子之数,百姓与士族子弟一同考试,取贤者进国子监,父皇不就高枕无忧了?”
皇帝一笑:“云皋,你这圣女娶的好啊,比安家女好。”
回程的马车上,林苡很是亢奋。
她终于可以为百姓做点什么了。
林苡眼中星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