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轴拨弦,琴声泠泠,曲调却糜艳。
席上的宾客们纷纷往睐儿那边看,碍于肖少卿的脾性,众人只是出口调笑,没一个敢上手撩拨。
这点也是睐儿敬慕对方之处。
他虽是以色侍人,但也自诩琵琶绝手,这般能当众弹奏而又不被打扰的境遇,也只在少卿的府上能享有了。
肖启蛰,你真真儿是个好人。
睐儿心思流转,脸上却依旧是恰当的浅笑。
弹得半曲,他感觉身上越来越热,甚而口干舌燥,体内一阵饥渴的欲望越来越明显。
惊愕失措间,他弹错了一个音。
抬眼看向主位,只见少卿捏着酒杯望向这边,但视线却好似穿过自己,落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体内那股燥热感越来越明显,宾客间开始出现骚动。
怎么回事?睐儿勉强站起身子,望着台下涨红了的一张张脸。
难道是……发情?
不对,不是这个时候啊,而且自己也吃了抑制剂的。
曲子彻底走音,宴席上宾客间的骚乱也越来越严重。
睐儿扶着一旁的架子,一个轰然的声音传来,左手边的屏风倒下台子摔地上。
一瞬间,他觉得天旋地转,脚下的台子好似在晃动。
究竟怎么了?睐儿一手抱紧琵琶,一手扶紧了架子。
忽而又想起那杯酒。
难道?
转眼转向主位,就看见少卿正朝着自己走来。
头晕得更严重了,视线逐渐迷离,就在要跌倒的瞬间,一股力量将他扯到了个厚实的胸膛。
属于那人的味道混杂在醇厚的酒香里顷刻间钻入鼻子,睐儿脑中响起尖啸。
奋力地抬眸一看,少卿嘴角勾着得逞的笑。
在意识被欲望夺去的前一瞬,他仿佛听到肖启蜇开了口。
“睐儿,你果然是个妖精。”
痛。
纵使已身经百战,被如此粗暴对待,睐儿还是痛呼出声。
抑制剂的作用被□□彻底压了下去。
潮水般涌出的渴求吞噬了他所有的思维。
但多年辗转床笫的经历还是让睐儿保留了最本能的一丝警觉。
在对方牙齿触碰到自己脖颈处时,他伸手挡住了。
“少卿,不要……不可以……”
疯狂的动作停了下来。
睐儿掀开眼皮,迷蒙间见上方的人正俯着身子打量自己。
那瞳如点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刻一片清明,甚而蓄满了得意和兴奋。
所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几乎宕机的大脑做不出更复杂的思考,身体上的不适依旧叫嚣着,睐儿不由得蹙起了眉。
忽而感觉某处一阵清凉,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一只粗粝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臂,身子被强行扳正,那人再次附了上来。
睐儿像是久渴之人忽遇甘霖一般,眉头顿时舒展,露出快意的神色。
然后一阵夹杂着闷哼的潮热气息从右耳喷入。
“睐儿,我赎了你吧。”
*
再醒来时入眼是教坊中自己的房间。
眼皮依旧沉重如灌铅,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紧绷着,略微用力就扯着疼。
睡意再度袭来,刚合上眼就听见外面传来欢快的声音。
“睐儿,你可是撞大运了,肖少卿叫人来赎你,整整一千两呢!”
“哎哟,什么时辰了还躺着?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去肖府,小厮的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头越发疼了,不等开口说话,他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拉到梳妆台前坐着。
昏黄的铜镜还原不了镜前人无瑕的面容,反而照出了荒唐一夜后的疲态。
睐儿直起腰背端坐好,朝着镜中人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浅笑。
约摸半个时辰后,他被众人簇拥着上了马车,还未等说两句道别的话,车子就径直出发了。
马车外人潮纷涌,讨论着京师第一贵公子千金买笑的风流韵事。
马车内的人心中惴惴,多年的奢望一朝如愿,本该是高兴的。
可睐儿却理不清思绪,他究竟为何要赎,又为何如此焦急,昨夜又是怎么了?
纨绔子弟见色倾心随手赎买伎人的事并不稀奇,可那位肖少卿却是认识很多年了,怎么忽然有此行为?
风月场中迎来送往,睐儿向来应付自如,这却是第一次毫无头绪。
肖启蛰,你究竟在想什么?
揭开车帘一角,眼见得肖府越来越近,睐儿嘴唇微张,伸手捂住跳得欢快的心。
只见肖府的大门从眼前越过,他吞了吞口水,紧接着侧门也越了过去,再然后是小门……
“诶……车夫,车夫——“睐儿的语气有些焦急,“到了!肖府到了。”
“公子莫急,少卿吩咐过不需进府,直接去西郊别院。”
愣了一会儿后睐儿才出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