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州的门阀贵族听闻此事,皆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毕竟最大的土皇帝燕王都倒了,再杀个他们又有什么。
而那些褚岁晚还没去到传闻被乌古侵占的州纷纷开始“真相大白”,告之乌古兵已因畏惧褚岁晚的名声主动撤兵回去了。
从始至终,也就只有杨家所守的云州,还有那些燕云的苦寒之州真正受到了战火的侵袭,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其实褚岁晚有点不明,这背后之人为何要出这一遭,难不成只是为了嫁祸杨家,彻底卸去三皇子的母家势力吗?
可为何又指名要她兄长领兵,这京城谁人不知她兄长病弱深居于府,莫非这还想等她兄长“出糗”,好借机扳倒魏国公府?
但这也不妥,魏国公府就只剩下她父亲这一代,人丁单薄,早年因为战事消退国公府早已淡出人们视野,而她兄长又体弱无力继承爵位,她又因女子身份不可继承,即使魏国公府地位尊贵,也不会危及任何人的利益。
再说要扳倒也是去扳倒其他两个正值气盛的国公府,分别是安国公府和齐国公府,怎么也轮不到魏国公府吧。
奚云祉能看到少年神色的变化,对方心中所想更是猜了个七八分,也知对方为何疑惑,可他不说。
有些真相,还是得要自己发现,效果才会达到最佳,这样有过比较,才会令对方更加坚定的——
选择他。
青年眉眼微弯,细碎漂亮眸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晚上,褚岁晚在和李广安排后日大军回京的事宜,这次大军多了一位大功在身的皇子,路上刺杀是不会少的了,故而她要早做打算。
外边夜色静谧,月光从未关的窗牖洒进,少年皙白的侧脸染上几分柔色,乌黑的眼瞳低垂,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桌上细点地形图的手指纤细又漂亮。
风过,油灯轻晃。
李广恍然回神,低下了头。
良久,褚岁晚抬起头,扭动着僵硬的脖颈,视线看向窗外暗浓的墨色,这才发觉原来时辰已到丑时。
不远处她的副将依旧神色认真的处理着事宜,只字不言其中辛苦。
褚岁晚轻叹口气:“李广,快回去歇息吧,今夜甚晚,下次还得劳烦你提醒一下我,否又耽误你的歇息。”
自从军来,褚岁晚恨不得把时间折开对半用,经常处理军中事宜到深夜,她到是没什么,就是扰了其他人。
李广眼下虽有乌青,精神却不见疲惫。闻言他挠了挠头,乐呵呵的对褚岁晚道:“将军,我没事,精气神甭提有多足。”
“将军留我,那是看重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勒,何况将军您都没歇息,我这个做下属的睡什么。”
褚岁晚笑了笑,语气颇为调侃:“那就辛苦李副将帮我处理剩下事宜了,我可是困了,要回去歇息了。”
话落,褚岁晚便起身作势离去。
“哎哎哎,将军我不知怎的,现在又困,还是留到明天再处理吧。”李广见此,眼眸微睁,连忙跟在褚岁晚的身后。
虽两人住处不在同一方向,但路上还是可同行一段路。
李广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将军,属下不懂,为何后日便启程回京?”
他对那几州所放出的乌古退兵的消息也有所闻,按照乌古人那自大的性格,怎可能会主动退兵,此事分明不对劲,心中隐隐成形一个惊骇的想法,但他不愿信。
褚岁晚脚步微顿,又恢复原样。
正当李广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一道温凉如水的嗓音响起。
褚岁晚未答其问,而是问了个不相关的话。
“李广,你可知为何在光下,人会有影子?”
李广回头看了看那细长的黑影,疑惑的道:“因为有月光?”
“是啊。”褚岁晚嗓音惆怅起来,语调却依旧上扬:“光与影相伴相生,光愈加强盛之际,那暗处的影子同时也在滋生壮大,不能因为看到的光亮越多,就忽略了影子的存在。”
脚步顿在岔口,褚岁晚拍了拍李广的肩膀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影子的扩大,敲响警钟,让这些影子再不敢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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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般,大军一路畅通无阻,此时距离宏伟壮大的京城不过百里。为了调整大军的状态,当天夜里褚岁晚下令原地修整。
家几乎近在迟尺,士兵们面上欣喜纷纷,夜里得了主将允许小酌几杯,幽暗的树林火光盈盈,一时间畅快的笑声不断。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褚岁晚经酒意渲红的眼尾,无可奈何也浮现几丝踌躇,她从未离家如此久过,也算的上第一次离家。
现在竟不知该以何面孔面对即将见面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