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将画纸塞在案台的书籍里。
还是留着吧。
藏好一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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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奚云祉放出的假消息发酵成形,一众商贾们开始相互怀疑,到底是谁第一个去找了奚云祉,又和对方说了什么。
惶惶之下,奚云祉专门挑选的幽静小院步履不绝。
觥筹盘算心机,敬言笑里藏刀,几番肺腑之言半真半假,但已足够褚岁晚把真相摸索出一个轮廓。
京都有位沾亲带故的贵人眼红这江州绸铺的盛景,也想来分一杯羹,可这位贵人高昂的定价和低质的用料,让原先的绸铺东家们无法接受。他们就算再想赚钱,也没有想过用造假来欺骗百姓的事来。
而且江州丝绸本就价格不菲,独有的染布手法加上精湛的刺绣,足以让江州丝绸名扬天下。
贪心不足蛇吞象。
最后只会自食恶果。
于是乎,他们拒绝了这位贵人的提议。
可没想到对方竟对他们痛下杀手,直接将他们的绸铺占为己有。一夜之间,江州最大的几名绸商,悄无声息的被替代。
原以为这样便可在江州肆无忌惮的捞钱,殊不知被杀害的绸商们也是留了一手,在最后一刻,把那些织布刺绣的手艺人通通秘密藏了起来。
没了特有的手法,那织出来布和其他地方相比,优势全无。也就干脆买假布搜刮民财的,用成本极低的染料染布,竹月蓝就是其中一种。
由竹月蓝染的布,会比寻常蓝色更为暗沉朴素,再符合不过对佛教的信奉。
褚岁晚叩着指节:“竹月蓝有毒,但因其一般只对敏感的孩童起作用,所以多年来也就无人发现。”
“有钱的,可以找大夫,没钱的,也怀疑不到布上,毕竟谁会把咳喘高热这些病症归咎于一块布上。”奚云祉指间的茶杯转动了一个圈,嗓音悠悠地继续道:“而那有钱的就算查出病因是那块布,也不敢去揭发,只能往肚子咽。”
“绸铺利润这么低,他们还能不放弃经营,肯定就是还有的赚,而为何不倒,无非就是除了京城,这里还有人在背后撑着。”
褚岁晚握紧了手,眉眼失了往日的温和,紧绷如如寒霜惊雷,胸腔的呼吸被一股股升起的怒气交混。
天下之人这么多,只要江州的名声在这,就会有人源源不断慕名而来。无数不知情人的第一次,都足够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
“我猜这些人一开始就压根没想放过绸铺原本的东家,既然想赚黑心钱,那怎么也得给东窗事发之后,找好替罪羔羊。”
“那些藏起来的手艺人,还有死去东家们的家人,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奚云祉点点头,漂亮的褐眸毫不掩饰对少年的欣赏。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
他接着道:“现在这些老板们接二连三来找我们,何尝又不是背后那人对我们的试探,前天我们的鸿门宴,最多只能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不过嘛——”
青年顿了一下,勾唇把茶杯倒放在桌上。
“用来引蛇出洞,足够了。”
第45章 是摸骨画像么。
在等待“蛇”出洞的这几日,褚岁晚也在着手搜寻神医邬徽的踪迹。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使然,邬徽的踪迹和奚云祉给的手艺人可能活动的地带,竟是同一片域段。
于是褚岁晚干脆换回女装去找人,明里寻神医,暗里寻手艺人。这样有了寻神医的遮掩,也正好防止背后之人做黄雀。
而“无所事事”的奚云祉每当这个时候,就慵懒的倚在府门看着她走,桃花眼微微上挑,含笑挥手的样子,昳丽又情意绵延。
就像是在家中等待夫郎归来的小娘子。
鬼市老板的话历历在目,褚岁晚每对上一眼,就感觉有火焰在烫她的眼睛,只能仓皇的避开。
轻风乍呼,春雨后的柳芽早已长成嫩绿的枝条,可她的心间却似才落下一场春雨,嫩芽怯怯地冒出头。
掀起一阵又一阵酥麻的痒意。
怎么她也变奇怪了。
这也会传染吗。
褚岁晚摸了摸胳膊,哆嗦几下,脚步伴随着游医忽远忽近的串铃声,慢慢消失在青年的视线之中。
奚云祉站直身体,刚要转身,眼前便走过一个背着药箱的老人,左手摇的铃铛清脆地响着。
寻思片刻后,他把游医请进了府。
莺鸟扑棱几下翅膀,悠悠地落在窗外的绿盎的枝头,清脆动听的啼鸣几许,里屋大夫收回把脉的手。
“郎君这脉象虽有些沉紧,但总的来说没有大问题,平时注意忌疲忌燥,三餐按时食用,底子很快便可调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