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盈一直觉得他们两人与太清剑派掌门的关系很是微妙。
他们像是太清剑派中单独的存在,不用遵从门派的种种规定,似乎连掌门也可以支配。
但在某些事情上,又隐隐被太清剑派约束,被迫服从着。
符盈想着想着,忽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少年的目光很是平静,问她:“你笑什么?”
她肩膀上的伤口本来就没好,经过这么一遭更是雪上加霜,鲜血几乎将半边身子浸透。
谭磬似乎在这边放了个阵法,凶悍庞大的金色应龙一直想向他们的位置冲来,可沿路有公羊青不断引诱它去攻击其他门派的弟子,于是任凭下方打得多么激烈,他们这边依旧风平浪静。
符盈捂住自己肩膀的伤口,眼神似乎要将他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看透。
“你们一直想要挣脱广鉴仙尊的约束,”她虽是处于下位,可目光冰凌凌的,似是在嘲讽,“想到的方法竟然是转而投身魔君的麾下吗?”
“他给你许诺了什么?”符盈观察着谭磬的神色,“修为、财富、权力、生命……”
她的声音一顿:“哦,是生命。”
应龙骨能做什么呢?
邬灵镇清虚秘境中山元仙尊的灵骨,能让魔君派出盛贰也要得到。
一副生于玄古时期的应龙之骨,足以让他笼络一个对生命有渴望的弟子。
符盈在心中快速地掠过这个念头,然后问道:“既然你是为魔君做事的,又为什么向我透露应龙的存在?”
他当初为什么要通过林知让符盈注意到“应龙山”?
谭磬声音平淡道:“因为只要你知道‘应龙山’,就一定会被指引着来到‘应龙谷’。”
他在符盈微微怔住的眼神中,不紧不慢道:“你应当知道的,画卷中的所有图景都是可以操控改变的。”
“当你进入画卷的那刻,你便被它注意到了。”
符盈沉默半晌,问他:“‘它’是谁?”
谭磬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侧首,垂眼看向地动山摇的谷底。
这里有一只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的应龙。
“你应当知道自己血脉的价值的。”有人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此世灵力枯竭、众神隐没。而你与它所出同源。”
“只有你能让它主动升起逃离的念头。”
他轻声说着:“只有你在这里,我才能如此轻易地就将封印解开。”
或许符盈不知道,无论她在画卷中的何处降落、从哪个方向走,兜兜转转,她也一定会来到应龙谷。
因为只要她的脑海中留有“应龙山”的印象,便会被画卷所察觉。
应龙被困在阴阳山海图中成百上千年,早已成为了画卷的一部分。
当它注意到自己熟悉的气息出现时,它便会千方百计地要将气息的主人带到自己的面前。
不计任何代价。
谭磬知道她的价值。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找应龙被封印在何处,他只需要找到符盈便足够了。
他只需要踩着她的路径走过来,便一定能找到他追寻多年也没有踪迹的应龙之骨。
符盈甚至只是轻轻转了一下眼珠,连目光都没有落到那人的身上,便听到一句嗓音冷淡的补充:
“我杀他,是因为他的血脉中同样有着与你相同的部分。”
他在说死不瞑目的单灯。
“血祭虽然是禁术,但从来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谭磬转过身,面对面直视着她,终于露出自己见到符盈后的第一个微笑,“况且他知道的太多了,而知道太多的人往往不能活太久——你觉得呢,符盈仙师?”
符盈眼中被强行压下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恰在此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远比之前更加令人心颤的龙吟。
飘着鹅毛大雪的夜幕中闪过刺目的银色雷电,随着金色长龙的一声怒吼,它陡然挣脱了无数困住它的术法,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冲向了高处符盈站立的位置。
可在即将接近她的那刻,远处的公羊青手指微动,一道牵引画卷中无主灵力凝聚而成的光幕骤然自地面升起,硬生生将狂怒的应龙阻拦在原地。
符盈与他对视,看到对方的眼中是没有丝毫情绪、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的木然。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想这幅神态有点眼熟。
公羊青手指微勾,一柄长弓闪烁着微弱光芒出现在他的手中,猩红色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一瞬过去,他松手放箭。
在符盈眼中,男人身周平稳的灵力几乎是瞬间开始暴涨,节节攀升的速度堪称恐怖,眨眼间便已突破了元婴期的水准,几乎逼近归圣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