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直戳所有人心底最阴暗的那一面:“徒弟没了还能再收,说不定还能收一个远比之前更加乖巧聪明的徒弟呢?但命可是只有一条,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这是一个最为简单的死局,也是一个最为困难的生局。
这些仙门正道们最是讲究大义,于是贺野便用他们最看重的大义来布下这两重图卷。
若是为了大义,那就要牺牲自己。
若是想要活下去,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弟。
只要他们选择第二条路,贺野便会立刻放出他们弑徒求生的真相。
他一向知道这些自诩正道的仙尊们最畏惧什么,流言蜚语之下,甚至说不定还能有几个走火入魔的人。
贺野没有想用这两重图卷长久地困住他们,可无论他们选择哪一条路,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
苍喻干涩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半空中一道巨大的水镜。
她看到庞大金色长龙之下,面色苍白的少女被人掐着脖颈,鲜血沿着手指滴滴坠落,眼眸中灿烂跳动的光亮慢慢黯淡。
阴阳两卷之外,灰色眼眸的男人站在被风扰动的原野中,含笑的眼眸穿过无形的屏障,与苍喻对视。
“所以,你们要选哪条路呢?”
第186章 龙骨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得到。”……
符盈的大脑钝痛, 像是有人一直在拿着锤子在凿着她的太阳穴,强烈的耳鸣声几乎让她的眼前都在闪着模糊的白光。
她张开嘴想要喘气,可掐在她脖颈上的手却依旧在缓慢地用力, 于是窒息的痛苦也一点一滴地侵蚀进神经。
她伸出手,想要将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拉开, 错乱却只感受到冰冷的触感,以及与单灯极为相似的、纯粹剔透的感觉。
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符盈被大量记忆碎片强行塞进的混乱大脑忽地清醒了。
谭磬松开了掐住她脖颈的手。
“咳、咳咳……”
少女跌在地上大口喘气着, 脸上不自然的涨红还没有褪去, 就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符盈不知道现在画卷之外发生了什么,想也知道绝对不是风平浪静, 甚至可能画卷的主人长孙宫主都遭遇了不测, 否则不至于都到这种地步了, 依旧没有仙尊进来干涉。
她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如今只能自救。
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强行将那些恐慌错乱剥离,只留下冷静客观的思考。
之前与谭磬交手时, 他的身上没有这种剔透而纯粹的感觉。
——对了, 在符盈与他彻底撕破脸到进入画卷的那段时间中, 他一直没有讯息, 并且再见面时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消瘦病态。
符盈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她的喉咙嘶哑,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为应龙骨而来。”
并且,他已经从某种渠道得到了一部分的应龙骨。
身形挺拔瘦削的少年在她的面前蹲下身, 与她平视,安静地注视着她。
符盈在他那双黝黑的眼眸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她捂着喉咙喘了一口气,轻轻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魔族,隔了半晌, 忽然说:“你不适合与人打斗,这种事应该让你弟弟来做。”
整个山谷都坍塌了,漫天飞雪中,一声几乎要震碎五脏六腑的龙吟响彻天地。
强撑着身体掐起卦阵的桑寄雁抓住空隙,想要暂且从应龙的攻击中后撤逃离,守在她身旁的闻余却忽地被公羊青瞬影袭击,于是半空中的桑寄雁被龙尾击飞,狠狠砸在废墟中。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想和脱离封印的应龙打斗,可守在半空的公羊青像是修为突飞猛进了数境,轻轻松松地便将所有想要逃离的人全部打了下去。
此时此刻,应龙谷的人不止杜鸢四人,符盈粗略看去,几乎半个画卷的弟子都被强行传送到了这里。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年。
“如果不是我,此时守在画卷外的人,应该是你对不对?”
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一点血腥的味道。
符盈一直记得当初与谭珩对决时他说过的话。
他说:“师父想夺得。我和哥哥没什么兴趣。”
在进入第二重选拔前,她其实也听说了关于太清剑派掌门基本是听从他徒弟命令的传闻。
但太清剑派掌门的徒弟可是有三位,他听从的到底是公羊青的命令、还是谭磬的命令呢?
如果谭磬在师徒关系中占据主导,他为何愿意在不感兴趣的情况下,依旧努力为他的师父夺得宗门大比榜首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