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们不会因为一张纸改变,你够了陈池,别逼我真的生气。”
“你觉得我爱你吗?”陈池忽然问。
这句话问他也问周晏深,这句话是个难题,无论怎么回复都注定陈池必须走人。
半晌,周晏深终于发觉不对劲,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觉得陈池好像不是在耍小脾气。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爱你,清楚我可以为了你忍受所有。”
陈池的整颗心在一瞬间膨胀数倍像是要撑开皮肉脱逃,很痛苦很难忍,于是他选择亲自的,徒手撕开血肉让他的心脏彻底炸裂。
“可是人的忍痛能力是有限的,我不能为了你傻到不要命。在医院从你说‘没所谓’,我就开始不爱你了。”
周晏深说他不信,简单几字成功拨乱了陈池。
“不信?你凭什么不信?你是觉得无论你怎么贬低我羞辱我,我都会对你始终如一?爱是有期限的周晏深,曾经你不珍惜,如今我也醒悟。”
陈池说完向右侧身准备离开,说多说少结局都不会有变,懒得掰扯谁对谁错。结果刚走一步,手腕便被周晏深攥住,力度掀起的疼痛大得他登时抱不稳鱼缸,水从缸沿洒了一点出来,弄湿了两个人的手。
“蛋挞”不知何时挣脱了狗绳,它很有灵性像是看出两人在吵架,急得围着两人打圈跑,口中唧唧咛咛喊不停。
陈池很累,没预想过分开会这么不顺利。可是不应该啊,周晏深那么着急逼签字,现在字也签了东西也搬了也说了不再纠缠。
“陈池,你敢不喜欢我?你敢!”
周晏深拉着陈池往楼上去,越来越多的水从鱼缸溢出,陈池害怕里面的水母因为缺水而亡,一颗心揪得紧实。他喊着让周晏深松手,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直接夺过鱼缸将其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陈池大脑短路,顾不得满地的玻璃渣,条件反射似的跪在地上想伸手把水母捡起来。周晏深快他一步,抬腿将水母踩在脚下不让他碰。
一摔一踩发生在转瞬间,陈池本就伤心欲绝,难以自持,这个时候周晏深竟不顾场合又开口,逼着陈池承认之前说的是气话,逼着陈池承认他还爱。
怎么爱?裹着玻璃碴爱么?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看事情的角度更是一上一下。不懂得互相理解,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陈池早乱了,不停捶打着周晏深的腿求他挪开脚。
可是水母有毒。
周晏深听见陈池在哭,看见眼泪一颗颗掉,他没有挪走,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俯身捏着陈池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然后用嘲讽的语气说:“你竟然为一只水母哭。”
这不是一只水母,这是陈池埋在心底的秘密,是陈池在面对无数次被冷漠、被伤害时还能坚持爱周晏深的秘密。
陈池再也绷不住声音,跪在地痛泣质问他:“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这三年我在你身边还不够卑微还不够妥协吗,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周晏深,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做错了什么?你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周晏深冷笑,原本已经开始柔和的眼眸霎时被恨意填满,看着陈池红肿不堪的眼睛和悲痛欲绝的表情……当下的时机很不适合诉说,这不是一件值得在吵架时,在两人情绪低落濒临崩溃时拿出来细嚼分析的事,把握不好尺度很有可能将两人的关系推向深渊,可周晏深还是说了,他以为这样可以提醒陈池,让陈池越不过愧疚从而妥协。
“你是忘了还是不敢记?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好啊,那你听清楚了陈池,因为你的好心提议促使你父亲害死了我大哥并吞了我家家产,这就是你的错处,我这么对你都是你应得,都是你活该。”
抽泣声顿时止住,心脏不跳了,五脏六腑好像被人剜走。就是这个原因,这个一直逃避的原因最终还是暴露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极力逃避、不提、不想,它依旧是事实。
捏在下巴上的手离开,陈池没脸没骨气抬头,脊椎被周晏深敲断了,而站在他前面周晏深也好不到哪去,他也不敢看陈池。
三年了,他不说,陈池也不敢提,这件事情一直被两人刻意避让挂危。周晏深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提,是陈池太有本事,他都忘了陈池一直很有本事。
两人沉默着,眼泪无声,一滴又一滴。陈池很不喜欢哭,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爱哭,他只是没办法了,只能示弱示弱示弱到周晏深满意,同时也让自己的良心好受。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好的坏的都是自找。
踩在水母身上的脚移走了,陈池看到水母一动不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