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倒车,他盯着手指说:“但你知道吗,他比你好哄很多,其实他根本不用哄,他也不会真的和我生气,更不会惹我生气让我难受,没人会像你那样对我,以前我真是眼瞎了才会爱上你。”
手指蜷缩了,有要退却的意思。
“你知道他喜欢我了很多年吗,我竟然像个傻逼似的没看出来,要不是半年前他告诉我,我就要失去此生最爱我的人了。”陈池谎话连篇,出口成章,“两方家长知道我们在一起,别提多高兴多赞同,他们恨不得我们马上领证结婚。”
“周晏深这就是门当户对啊,你真没法跟喆泞比,无论家世、人品、还是爱我的深浅,你都比不上他一丝。和他在一起后,我才知道爱是什么,也更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父母的劝告,义无反顾选择了你。”
手指虚按在玻璃出口,陈池笑得没心没肺。
“你知道吗,我妈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最中意的人选就是喆泞,万幸我和你离了婚,也幸好喆泞一直爱着我从没想过放弃我。行了,事就是这么个事儿,你要还有自尊,就别再来打扰我追求幸福。”
手指还冷静虚扶在车窗出口,陈池言尽于此略带不耐地挥手将周晏深的手打了下去,然后快速倒车原地掉头之后扬长而去。
大开的车窗没有被人为关闭密封,寒风凛冽跟着车速灌满车厢,陈池在发抖,雨刮器在眼前摆动,积雪没被一次性刮干净,视线一会清晰一会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清晰。
此刻,他需要清醒需要外界的帮助提醒他不要多想——周晏深的手好冰,甩开触碰到的瞬间像是推翻坚硬的冰墙,那根本就不像是人该有的体温。
陈池反射弧太长,到此刻才想起周晏深同样穿的很薄,是一件睡衣是他多年前给周晏深买的,左胸口处有一个小狗图案。
不该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和记忆,陈池暗自责骂,踩着刹车降低了点车速,他怕自己分神看不清路况,怕自己出意外。
劲风还在车厢兜转,陈池冷得浑身发抖,牙齿碰在一起发出细微声响。他屈服了,伸手去关车窗,眼神却看到倒车镜里的那一点黑,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车窗彻底被关闭,似是要逃离,陈池莫名加快车速,可他的眼睛没有收回,宛如在拿命赌,赌什么,不知道。
倒车镜里的周晏深随着距离越来越小,陈池感受到暖风正在拼命缓解他的僵硬和寒冷。
眼神还没有回正,远处,站在雪地里的周晏深终于动了,他摔倒了。
陈池瞪大眼本能地猛踩刹车,但因他动作太猛,轮胎没有安装防滑链,刹那间,轮胎与冰雪之间的摩擦力瞬间消失,车辆失去控制,不再沿着直线前行。
陈池慌乱点刹,试图修正方向,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车身几乎完全失控在地面上疯狂转圈,随时都有翻滚的风险。
窗外景色跟着车辆快速旋转,白色雪景变成一团模糊漩涡,陈池头晕目眩,听力却异常灵敏,他能听到车身碰撞在绿化护栏的声音,也能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万幸,一切灾难都有停止的时刻,轮胎在旋转中找到了些许抓力慢慢停了下来。彻底恢复平静后,陈池长长地松了口气,把头从方向盘里抬起,他看见雨刮器还在运作,雪也还在下,车头在旋转中正对周晏深的车,通过清晰又模糊的玻璃,他看见周晏深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陈池努力让自己镇定,咽了咽悬在喉咙的心跳,安慰自己没事,别看,别多管闲事和赶快走,说不定这是周晏深的苦肉计,是他在假装。
可时间在走,雪还在下,陈池没有走也没有动,周晏深已经在雪地里躺了二十分钟。
两人距离很远,陈池却清晰准确地看到周晏深的身体已经被雪盖了一层雪花,他身上的黑色正在被白色吞噬。
这二十分钟里,陈池在做思想斗争,他问自己,如果周晏深爱他,在他车辆发生事故时周晏深一定会冲过来,会担忧会害怕。
可是没有,周晏深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寒风吹打,任由白雪淹没,任由他一个人担惊受怕。
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周晏深被自己的话伤透了心,终于醒悟不再打扰,另一种……
陈池顿时慌得呼吸乱了节奏,猛踩油门驶向周晏深。开门下车,一阵风迎面吹来,抬起手臂避免雪花冲进眼睛,偏头的瞬间却看见周晏深身体上的雪被风卷起一层。
零零碎碎,晶莹剔透,像玻璃渣狠狠扎进他双眼。
这一刹那,陈池自觉稳不住身形,迫切需要什么东西依靠来维持双腿的站立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