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念着骂着,目的地终于到达——周晏深没死,但却如他所料那般像个呆瓜一样站在漫天大雪下,弓着身子靠着车,握紧拳头抵在唇边正咳嗽得有劲儿。
四周早以被白雪完整覆盖,周晏深的车是白色,放眼望去满目洁白中只有他一身黑,像白纸突兀的一抹黑,牢牢吸引人的目光和注意。
陈池骂了句脏话,把车开到他跟前,按下车窗开口就是骂:“你脑子没问题吧?”
周晏深抬头的动作很慢很慢,他先是把呛在喉咙的不适咳完,随后放下手抓着衣摆,然后才抬起头找陈池。
风太大了,吹得周晏深的头发凌乱不堪。两人的眼睛通过杂草一般的发梢对视上时,陈池根本来不及去掩饰瞳孔里的震惊——周晏深的脸惨白得吓人,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挂着深深的乌青,是长期睡眠不足与疾病纠缠的痕迹……嘴唇也同样没有唇色,如果撇开他那双发红含泪的眼睛不提,他简直就像一具逝世已久无处不透露着死气的尸体。
许文说的没错,周晏深看起来真的时日无多,他的生命仅剩下一副病躯撑着,似是随时都会归于沉寂。
陈池不是没有心肝的人,他被周晏深的模样打击得方寸大乱,很为自己骂他的话而感到抱歉。
“上车。”
周晏深没听,挪动早已僵硬的双腿走到车窗前,手扒在车窗上,他笑着呼出一声气息。
陈池没有瞎,更没法忽视他瘦到皮包骨的指头。
“我说了让你上车,你听不见?”他认输了,一句耳聋骂不出口。
周晏深抗拒不敢,他太冷太寒,上车会把寒气传给陈池,他才不舍得陈池生病,特别是看到陈池只穿了一件薄睡衣,这让他怎么敢,他得心疼死。
“我来是想问你,你哥跟我说你要和温喆泞订婚。”
第64章 有两种情况
“什么?”
陈池下意识皱眉反问,周晏深耐心又缓慢,一字一句又重复了遍。
“你哥跟我说你要和温喆泞订婚。”
几个小时前,他在家,习惯性躲在房间盯着天花板发呆,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响了几下。
拿起一看是陈铭发的照片,里面有三张,第一张是陈池为温喆泞戴围巾整理衣领的画面;第二张两人很亲昵地抱在了一起;第三张是两人的亲吻照。
第四条信息是陈铭发来的文字:他们两个马上就要订婚了,别再跟踪纠缠我弟弟惹他心烦,不然两人的结婚请帖就送不到你手里了周总。
周晏深不信,放大了照片看了又看,可现实无不在打脸。他发了疯似的冲下楼去拍陈池的门,结果没人开门不说还惹得上下邻居投诉,物业找上门时他才反应过来陈池应该在他父母家,于是他冲回家拿了车钥匙。
到达陈宅附近,周晏深才冷静了一点。他没有身份去问陈池的私人问题,可他忍不住还是打了,没想到电话会那么快接通,他焦急着惊恐着想听到陈池反驳的声音,没想到对方一直不说话。
万幸,陈池还是出来见了,只是他穿得太薄,车窗又半开,他的头发被风吹到了,周晏深来不及听解释,“你先把车窗按上去一点,别受风寒。”
沉默的几秒钟,陈池疲惫万分。靠着主驾椅背,他平静望着周晏深猩红有泪的双眼。
如果往深处细究,其实是无力,每次见到周晏深他最大的感触就是无力。
无力去配合周晏深演戏,更无力假装恨他或爱他。那些伤人心的话和事,他根本做不到。可让他重新接受周晏深,他更做不到。
不止一次说过不要来,不要找,不要见,可每一次,周晏深从来不听他的,一味儿偏执固执,就像多年前的他。
每一次见面都会让他想起曾经卑微不堪的往事,让他知道曾经的他有多么的可怜与可悲……他没兴趣让周晏深也体验一遍那份耻辱,是周晏深自己主动要的,就像多年前的他。
像个死循环,何时能结束?
自残、威胁?再次出国?陈池不想,前两者代表他知道周晏深爱他,他在拿资本胁迫,这只会让周晏深更加放不下。而后一者是他无力面对的表现,是他别无选择狼狈逃离的方式……他没有一点办法阻止,这是他自己挣的,是他自己活该。
陈池微笑,把车窗按到底,双眼没有波动,冷冷看着周晏深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根本就不会出来受风寒。我大哥说的没错,我和喆泞是要订婚了,两家正在商量婚期,到时候如果你想来参加,一定会给你发请帖。”
“如果你来是想听我承认这些,那现在听清楚了吧。回去吧,以后别再来烦我了,我怕喆泞会生气。”说完,陈池挂挡开始倒车,周晏深扒着车窗不愿撒手,陈池很烦躁,是被周晏深瘦骨嶙峋的手指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