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口是心非,心里想的却是这样才对,年轻的儿郎应该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大郎从前就是太过冷清。如今这般热血, 才是有血有肉之人。
又对林重影道:“虽是赶得急了些,必不会委屈你。”
这时白嬷嬷掀着帘子进来,说是桓国公夫人和昌平侯夫人上门来访,人已被请进府。
老太太越发高兴, 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看来李家确实很看重这门亲事。”
她以为桓国公夫人张氏如此急切地过来,必是为了两家亲事。谁知她和林重影还未近花厅,便听到从里面传出张氏不算小的声音。
“郡主心疼儿子,事事顺着谢少师,纵使有些思虑不周全,那也是慈母之心。但大夫人你不一样,你是谢少师的继母,巧的是谢少师和那林家姑娘相识时,你也在临安城。这世上总有不知情由的人,认着天下继母没几个好相与的,少不得在背后说三道四,以为是大夫人你包藏祸心,见不得继子好,故意暗中撮合谢少师和那林家姑娘。”
张氏这话摆明是对陆氏说的。
一口一个继母的,还说天下继母没几个好相与的,显然不仅是为了戳陆氏的心窝子,还想挑起陆氏和谢玄的敌对,以及对林重影的排斥。
“那依李夫人高见,我该怎么做?”陆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至始至终保持着一副模样,很是具有欺骗性,让张氏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心。
张氏故作为难的样子,道:“有些话本也不是我该说的,可我们李家有意和你们谢家结亲,这事你是知道的。宁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品性自是没得话说,倘若她日后有个外室女出身的娘家嫂子,自己的名声受损不说,我们国公府也跟着丢人现眼。”
花厅里还有其他三人,一个是陪同张氏前来的昌平侯夫人梁氏,另一个是大顾氏,还有一个则是魏氏。
梁氏面色略显尴尬,因为她以为张氏急着来谢府,真是为了两家的亲事。眼下听到张氏说了这一通话,才知道是自己误会,难免有些懊恼,暗怪自己没问清楚。
大顾氏则是心知自己身份低,人微言轻说什么都不抵事,索性沉着脸一言不发,她倒要看看这位国公夫人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而魏氏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她再是欣赏林重影的性情行事,却也不愿意自己女儿的亲事受到影响。
张氏见她不语,越发觉得有底气。
谢家再是清贵,到底根在临安,如何比得上他们桓国公府。这门亲事说到底,谢家是高攀,自己好言相劝也是为了两家好。
“这亲事本就不妥当,我也是为了你们谢家的好。”
“照此说来,我们还得感谢李夫人了。”林重影搀扶着谢老夫人进来,平静的目光凉凉地对上张氏。
张氏不是第一次见她,仍然不喜她过于出众的容貌。听到她一个小辈竟然越过谢老夫人质问自己,更是觉得不舒服。
陆氏和魏氏齐齐起身,等谢老夫人落座到主位后才重新坐下。谢老夫人拉着林重影的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
如此亲昵亲近的态度,落在张氏的眼中,自有一番心惊与思量。
“老夫人瞧着身子骨还和从前一般硬朗,实在是让人羡慕。”
谢老夫人对她的恭维坦然受之,道:“托陛下的福,老身我能吃能睡,眼不花耳不聋,方才李夫人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姨祖母有所不知,李夫人刚才和我大表舅母说的那些话,李姑娘也说过。”
陆氏作惊讶状,“李姑娘对你说的?”
“那倒不是。”林重影看着张氏,目光如水般澄净,“她私下找大表哥,同大表哥说我出身低微,实在不堪为良配,劝大表哥和我退亲,恰巧被我听到了。今日再听李夫人一言,才知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李姑娘不愧是李夫人的女儿。”
“竟有这样的事!”谢老夫人的脸色更冷,有着明显的不悦之色。
陆氏再也不见先前的笑模样,“李夫人,你同我说的那些,我还当你是一番好意,却不知你们李家未出阁的姑娘居然也会管这样的亲事,还私下去找我家大郎,我倒要问问,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张氏的脸色,青了红,红了青,好不精彩。
她心里发着虚,眼神开始闪躲,转念想到昨日太后召她进宫时说的话,虚散的底气重新聚起,后背不由挺直了些。太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无非也是不喜谢家不顾体统颜面,竟然让一个外室女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