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挨了打还不长记性,今日还敢在天香楼惹事,好死不死碰到了谢少师,这小子不仅愚蠢,运气也不太好。
相比马二,他们对赵世子明显眼热许多,原因无他:赵家多少银子都出得起。
赵世子一副不差钱的样子,明明惧怕谢玄,却又色胆包天不知死活地想着,如果自己能攀上谢家的姑娘……
不。
不对。
谢家的三姑娘他见过,刚才那位姑娘不是谢家的三姑娘,那她是谁?
林重影去伯府的那回,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着,根本没着家,也就没见着。事后听府里的下人提起,说是自家姑母过继出去的庶女何等的貌美,他也没怎么在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为之惊艳的美人居然也曾是他的表妹。
他胡乱地想着,那美人儿不是谢家的姑娘,又被陆家的掌柜称为小东家,那肯定是谢大夫人娘家的姑娘。
陆家巨富,若能和陆家结上亲事他也不亏。他越想心头越火热,一副想讨好林重影的样子,高喊道:““美人…姑娘,我赔,我愿意赔。你说赔多少,我就赔多少。”
林重影心下冷笑,听这赵世子的口气,当真是不差钱。
谢玄略一回头,将她往袖子里藏砚台的动作尽收眼底。两人的目光在无声地碰撞着,迸发出旁人谁也看不见的火光。
她板着小脸,毫不心虚。
“凳子碗碟的钱都有数,该是多少是多少,这些客人今日的账单也是如此,有多少算多少。至于我们酒楼半天的营生,便以上个月相同日子而定,一天下来是一百九十四两,半天是九十七两。这位姑娘受此惊吓,恐怕这生计也就断了,你赔个一百两不为过吧?”
“不……不为过,不为过。”赵世子连忙应着。
众人听到这话,谁不说赵家不缺钱。
“赵家一女抵十儿,此言果然不虚。”有人小声说着,语气中竟有艳羡之意。
陆掌柜速度极快,不多会儿就列出所有的账单,将其交给赵世子,“世子,这钱你是现在付,还是我们派人去伯府取?”
赵世子为表自己的豪横,当场让自己的随从拿银票。
钱账两清后,马二公子被巡城司的人带走,至于赵世子,他若是继续留下来花钱吃喝,酒楼自是欢迎,毕竟有钱的是大爷。
事实上,他确实没走。他巴巴地望着楼上,哪怕无比畏惧谢玄的存在,依然想再一睹那美人儿的芳容。
那静纱姑娘被带到二楼,乍见林重影的容貌,愣了好一会儿。
前有马二公子和范六公子相争,如今还多了一个赵世子,她的长相定然是不俗。瓜子脸蛋樱桃口,标准的古典美人儿,尤其是还抱着一把琵琶,更添古风雅韵。
陆掌柜依着林重影的吩咐,将那一百两给了她。
她自惭形秽着,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东家大恩,奴家无以为报……”
林重影心头一跳,赶紧打断她,“他们在酒楼闹事,我们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这银子是你该得的,无需任何报答。”
她咬着唇,不太敢抬头。
一是因为林重影过人的美貌让她自愧不如,二是因为谢玄的存在。
但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原本她的家境还不错,也曾是呼奴唤婢的千金小姐,谁料父兄接连病故,家道一落再落。为养活母亲和弟弟妹妹,不得不抛头露面到酒楼卖艺。
这一百两对如今的她而言,足够他们一家好几年的嚼用。可若是想过上以前那种养奴蓄婢,衣着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是远远不够的。
“小东家,奴家害怕他们还会纠缠,日后不得安宁。奴家什么都会做,琴棋女红样样略知,请小东家垂怜。”
林重影就怕这个,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静纱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小东家,我就是东家派来的账房,例行到酒楼来查个账而已。方才事情紧急,陆掌柜怕那些人闹大了,故意胡诌我的身份镇场子。”
陆掌柜叹着气,对静纱有些失望。
上回马二公子和范六公子为争她大打出手,事情闹得不小,她因此没再来酒楼弹琵琶。前几日她求上门,说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还是想回到酒楼来弹曲儿,自己一时心软,又将人给留下了。
先前还以为是个能立得起来,自己能帮一把是一把,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这位是林姑娘,她确实是夫人派来的账房。林姑娘心善,帮你要了这一百两银子,哪怕是不做什么,仔细些花,也够你们一家花个七年八年的。到时候你弟弟也已长大,有他顶门立户,你也就不用再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