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林重影确实有恻隐之心,但比起自己儿子的终身,些许的同情心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她犹豫了,也出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她决定不顾林有仪的名声,便意味着她退亲的心意已决。
只是因着心里的那一丝同情心,当然还想让自己好受些,道:“这也没几天了,何必多余折腾。”
赵氏早有主意,道:“表姐,这孩子原本就是给仪儿做伴的,既然她做不了伴,还光会添乱,那便不能再留下。我提前把她送回去也好,没了她在这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媵妾一事到底还是不能明说,但这话里的意思,懂的都懂。
大顾氏哽咽相求,“赵姐姐,这事真的不能再商量了吗?”
赵氏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法子,若不然让她再留一天,陪你说说话?”
就一天?
林重影暗忖着,这点时间怕是不能够。
谁知大顾氏却应了,连声说好。
这事便到此为止,赵氏离开时隐晦地看了林重影一眼,假模假样地叮嘱她好好陪着大顾氏,多劝劝大顾氏。
大顾氏再三道谢,紧紧握着林重影的手不放。
寻芳院原本是大顾氏和顾氏姐妹俩当年住过的院子,大顾氏想旧地重游,陪同的人当然是林重影。
等到了无人处,她按了按眼角,再抬头时哪里还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模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笑眯眯地看着林重影。
“你是不是在想,这事是不是不成了?”
林重影心下一惊,面上不显。
“一天能够吗?”
“自然是够的。”大顾氏已坐到亭中,示意她也坐过来。
她乖巧地过去,坐在旁边。
人是谢玄找的,那必定和谢玄通过气,既然对方说时间够,那她就信。只是她不明白,谢玄是如何说服这位林夫人,以及那位林大人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般,大顾氏笑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何会同意帮你?”
她没有否认,轻轻点头。
大顾氏还在笑,“因为我们欠了人情。”
两年前林同州遭人陷害,险些仕途尽毁,若不是谢玄及时插手,不仅帮他平了事,还帮他将事情压下去。
虽说是亲戚关系,但亲戚之间也得讲人情世故。所以当几日前谢玄亲自到禾县找他们帮忙时,他们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我还是头一回见玄儿为一个姑娘家如此上心……”
“表姑母,您误会了,我和大公子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他也是因为欠我人情,所以才帮我的。”
说曹操曹操到,林重影才说完,便看到正朝这边走来的谢玄。
仅是一眼,便如惊鸿掠影,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自来喜穿白青两色的男人,猛不丁一袭红衣,更让人惊艳。
红衣翻飞,却难掩飘逸与风骨,如玉树披红。
人还没到跟前,她小脸已经板起,身姿亦是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像个正在听课的学生。大顾氏见之,不禁莞尔。
“你怕他?”
她老实点头。
大顾氏不知想到什么,眉宇间有几分了然之色。
等谢玄到了跟前,她随大顾氏一起见礼。
大顾氏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问道:“玄儿,那边的事如何了?”
“已成。”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是林重影的定心丸。
虽然不知道那边是哪边,但事情成了就是成了。
她半垂着眉眼,因着肤白如玉,眼下的淡淡的青影越显清晰。饶是如此,依旧美得惊人,似霜雪过后的娇花,羸弱而楚楚动人。
“没睡好?”谢玄问她。
她赶紧点头,“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昨日之事,莫非真把人给吓着了?所以梦里唤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怕他。
谢玄如是想着,清冷的眸色沉了沉。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连大顾氏都看出来了。
她笑了笑,对林重影道:“别怕,往后就能睡得好了。”
这意思很明显。
往后摆脱了赵氏那个嫡母,不必担心像个货物般被送出去做妾,也不必担心性命不保,再也不会做噩梦。
林重影也不扭捏,顺着话道:“多谢大公子,多谢表姑母,以后我应该天天都能睡个好觉。”
“你别谢我,要谢就谢玄儿。”大顾氏说。
她从善如流,又向谢玄道谢。
这位大公子帮她脱离苦海,她说一万句感谢的话都不为过。以后她能安安心心睡好觉,那么睡不着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