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莹笑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这怎么看出来的?”
阮季星晃了晃脑袋,“很多小事啊,就像一幅肖像图需要很多线条。”
冯清莹好奇了:“星星,你怎么评价我这个人?”
阮季星眯着眼笑,“我不评价你,我欣赏你。”
她又说:“当然,我之前觉得你的‘强’是强势。很多事情你都是说一不二的,而且在我们参与前,就做好决定,事后再来问意见。”
冯清莹没说话。
她再清楚不过,这种行事作风是继承自谁,但鲜少有人跟她直说,也许是怕得罪她。
就像她不敢反抗母亲。
半晌。
她又问:“那你会反感吗?”
阮季星说:“如果将对人的态度分成六个等级:爱,喜欢,好感,无感,反感,厌恶。你在我这里,至少是前三。”
冯清莹开玩笑:“听起来不是第一等。”
阮季星假模假式地在空中点着,“查看目前对冯清莹的好感度——嗯,希望你再接再厉。”
两个女孩笑成一团。
笑够了,阮季星问出刚才就疑惑的事:“唐天和怎么会送你回学校?”
“他问我什么时候返校,具体到时间。他太像狗皮膏药了,我都想把他拉黑了。”
阮季星分析道:“殷勤过度,不是图利,就是图你。”
冯清莹露出惊恐的神色,“我不要。”
“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
“他人挺好的,顶多是不合适,谈不上配不配得上的。”
阮季星一本正经地说:“在女生眼里,再好的凡间男子,也配不上自己天仙一般的好朋友。”
冯清莹调侃道:“我看谢晓羽挺喜欢撮合你和沈轲的。”
阮季星破功了,“说你呢,干吗扯到我身上。”
“唐天和的话……再看看吧。”
*
沈轲收拾东西,正准备找某人去吃饭的时候,她欢快地蹦进营业厅。
但他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哎哎哎,你知道吗?唐天和有情况。”
她一脸兴奋的样子。
沈轲挎上书包,冷冷淡淡地“嗯”了声,提步往外走。
阮季星恍然未觉,继续说道:“他是不是没谈过恋爱来着?他也太直了,哪有那么追女孩子的,我要是……”
“你吃什么?”
“学校食堂开了吗?”
“没有,去校外吃。”
她沉吟片刻,说:“那水饺吧。”
被他一打岔,她就忘了还在说唐天和的事。
他耳边清净多了。
水饺店。
沈轲往外面瞥了一眼,把手机给她,“你点吧,我出去一下。”
听他的意思,是他请客?
但他没说他要吃什么口味的啊。
他好像很少表露饮食偏好,在她家吃饭的时候,他有什么吃什么,大人夹给他的菜,他都会吃光。
不像她,喜欢把自己爱吃的摆在自己面前。
难怪季曼总说他懂事。
但其实,很多时候,懂事对小孩来说,是现实逼迫的,大人希望的,所以不得不为之的,而非自由选择的结果。
如果她家没有破产,她大概永远意识不到这点。
他那时会被她的任性刺痛吗?
阮季星坐下来等他,忽地,风刮进来,她听见一道声音说:“星星,下雪了。”
她回头。
沈轲的发上,外套的毛领上沾着细碎的雪花,耳朵冻红了,呼出的热气受冷而凝成白色的雾团,手里拿着几串冰糖葫芦。
天气预报说最近有雪,她还没当回事。随着近几年全球变暖,南方的雪越来越罕见,尤其这会儿已经二月下旬了。
但外面当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
阮季星忙把他拉进来,店内开着暖气,他身上携带的雪很快消失殆尽。
她说:“你着急出去,就买这个啊?”
“那个爷爷觉得天太冷,打算走了。”
不追上去的话,就买不到了。
阮季星接过糖葫芦,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冻得和冰块似的。
她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热乎的,“我就带了两个,看在糖葫芦的份上,分你一个。”
是叠成小块的暖宝宝,她涂过护手霜,上面也带了水果甜香。
沈轲心头一漾。
他自然察觉得到,两人之间逸散的,似有若无的暧昧因子。
那天从Z市离开,他们的联系并不频繁,阮季星给他分享阮正廷做的菜,季曼织的小孩子的帽子,还有那束离了土壤的,渐渐干枯的玫瑰。
她就像接连地下着窝料,静待鱼吃饵,上钩。
技巧不高明,乃至是笨拙的,但他的确也是自投罗网,心甘情愿。
没到正式开学的时候,又天寒地冻的,店内很冷清。
雪越下越大了,被风卷着,呈漫天飞舞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