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黑暗中,慕港盛看了眼病房门口。
慕瓷的嗓音飘散在夜色中。
“爹地,他会不会恨我啊?”
慕瓷眸色有些空洞。
如果够幸运,她能好起来,他们就此分开,已经是她能替他们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但——如果真的有那个万一,他总会知道真相,那一刻,他会恨她吗?
慕港盛没办法回答她,而能回答的那个人此刻也没办法给她答案。
夜色渐浓,不知何时,外边开始起了雾。
病房内的女孩已经熟睡。病房外的客厅,慕港盛从烟盒里敲了两支烟,递了一根给旁边的人。
客厅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昏黄的室内,猩红的暗火明明暗暗,慕港盛侧头看去,身侧男人双手撑着膝盖,夹着烟的净白指骨,似乎正在微微颤抖。
这一晚,不眠的人不止一个。
-
周四,阴天。
上午八点四十,医护人员来病房领着慕瓷去手术室。
慕瓷很乖的配合医生,家属和病人走的不是一个通道,在电梯等候的时候就要分开。
进电梯之前,慕瓷抱了下慕港盛。
她很轻的抱了他一下:“爹地,对不起。”
最抱歉的人,就是慕港盛,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和宋倾都不在了,以后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他一个人要怎么过。
慕港盛身体有些僵硬,最后从另一部电梯到手术室门口家属等候区的那一段路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家属等候区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陶清、陶锦、慕晓霜、宋丞绍都来了。
不远处还站着个身躯挺拔的男人,慕港盛说:“坐会儿吧,手术时间还很长。”
柯霁行没说话,慢慢走到一旁坐下。
陶清不认识他,但此刻也没心思问他是谁,全身心都关注着手术室。
倏地,柯霁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响。
他低头看,是一个港城本地的陌生号码打来的。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接起。
那边没说话,只有很细很密的呼吸声。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情绪堵在一块,呼吸不畅。
另一边,慕瓷手里拿着那张在苏城外婆家拍的拍立得照片,用指腹轻轻蹭了下男人的侧脸。
“小行哥哥。”她终于喊道。
“嗯。”
“你那边现在什么天气,有太阳吗?”
柯霁行:“阴天。”
慕瓷笑了笑:“我这边是晴天,太阳很大,晒在身上很舒服,我正在和爹地晒太阳呢。”
柯霁行闭了闭眼。
“你记得要多晒太阳,昨天伯母和我打电话说你生病还住院了,多晒太阳好得快。”
“好。”
“还记得吗,你之前答应我的,只要是去到我没去过的地方都给我拍一张照片。”
“记得。”
护士在催自己,慕瓷擦掉眼角的泪水,“爹地叫我啦,我先挂——”
“迢迢。”
男人站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前,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冰凉的门框。
“柯霁行很爱你很爱你,不管你对他做过什么,他永远不会恨你。”
一墙之隔,女孩捂住嘴,身体慢慢从墙壁上滑落,泣不成声。
手术室外,柯霁行没拿住手机,手机摔到地上,屏幕碎裂。
陶锦走近,通话已经结束,他捡起手机,抬头看去,男人眼睛泛红,喉结不住上下滑动,拳头青筋凸起,身躯是隐忍到极致的紧绷。
上午九点十分,手术灯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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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人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从早上九点十分到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早就超过预计的四个小时,手术室的灯一直没有灭。
手术室外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越来越紧绷。
——晚上八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手术很成功,慕瓷被转入ICU观察。
慕晓霜忍不住喜极而泣,慕港盛悄悄拭去眼尾的湿润,柯霁行动了动僵硬的身躯,上前问询。
宋丞聿从ICU出来,“暂时还不能探望,你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接下来的几天都要重点观察。”
他看向柯霁行:“Eric和我联系了,谢谢你。”
在心脏术后并发症方面,Eric绝对权威,之前他也联系过纽约那边,但Eric都没同意来港,不知道柯霁行是哪里来的人脉。
术后第一天,一切正常。
第二天,正常。
第三天,所有指标都向好。
宋丞聿说:“再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