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十日已然过去。
晨曦还未亮,燕郊山野静谧得像是被施下了静语咒,只有浓雾在山巅缓缓流动着。而山间一隐秘的小屋里,一人在榻上睡着,似乎睡得并不踏实。
自从离开了萧璋,曲成溪已经有很久没有做梦了,然而今晚不知怎的,或许是春节临近,他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地做梦,一会儿梦到在天灵山学堂学习的日子,一会儿又梦到那年春节放假,和萧璋一起回到朝云山。
那年学堂放假原定只有三天,却没想到东南沿海突发海啸天灾,各大修仙门派都出了人去救治灾情,天灵山的先生们也去了大半,于是学堂延迟开学,这一延迟就是三个月,门派中的小孩子们得此机会,放了一个漫长的假期。
从大雪满梢头的凛冬到山花开遍山野的初春,曲成溪和萧璋本还在萌芽的朦胧感情在这段时间里火速开枝散叶,在一个桃花灿烂的日子里,他收到了萧璋的春节大礼——一只小雪貂。
“这……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曲成溪头一次见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小家伙被放到他掌心里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醒的意思,热乎乎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几乎有点无所适从。
“朝云派后山。”萧璋看着他惊喜的样子,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我发现它的时候还是冬天,这小家伙在一个树窝里睡大觉,周围也没有大貂陪着,我观察了好几天基本上确定它是被大貂抛弃了,就把它带回家了。本想着等它醒了就送给你,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能睡,冬眠到现在都不醒……哎!”
没想到正说这,那小白团子忽的蹬了蹬腿,在曲成溪手心里打了个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萧璋:“卧槽!”
曲成溪瞪大了眼睛:“它是不是要醒了!我该怎么办?它在动!”
“没事你拿住了就行了,别掉地上。”萧璋可能是从没见过向来淡定的阿漾这么慌过,憋住笑扶住曲成溪的胳膊,“快跟它打个招呼,这是你俩第一次见面。”
小雪貂舒舒服服的吧唧了几下嘴,柔软的四肢蹬直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个仰卧起坐起了身,睁开了眼睛:“吱?”
桃花飘然而落,一貂一阿漾,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曲成溪的心脏在这一刻柔软得一塌糊涂,将一个生命交付给他,这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然而他不好意思和萧璋道谢,谢谢二字显得生硬,可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回应?曲成溪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红了耳朵……
“可爱吧。”萧璋从他背后抱住他,和他一起看着那软绵绵的小雪貂,“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就让香香陪着你吧……”
“香香?”
“我起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和它特别配?”
是很配,小雪貂闻起来香香的,像个小糯米团。
“阿漾。”温热的气流扫过耳侧,萧璋的笑意温柔到骨子里,“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曲成溪猛地睁开了眼睛。
燕郊城外清冷的空气钻入鼻腔,隐约带着爆竹燃烧后的硝烟气,天色还未亮。
“吱吱……”一只柔软的小东西从他的被窝里钻出来,蹭了蹭他的脖子。
曲成溪愣愣地看了香香半晌,终于,轻轻摸了摸香香的头。
“咱们该出发了,香香。”
话音落地,曲成溪眼中的情绪已经压制了下去,化作了夜空般的深黑。
“吱!”香香瞬间站直。
曲成溪掀开被子,宽松的里衣下,他腹部的伤口已经基本上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
“寅时花月教戒备最松,这时候去救张显,能有六成把握。”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寅时。
年关将至,南边温软的春风还未能吹到北方的凛冽寒气中,暗色的天幕如同帷帐一样压下来,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阴寒里,黑暗中,唯有花月教的地牢门口灯火通明。
盔甲摩擦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地牢门口整齐列队的花月教侍卫从监狱门口走过,寂静昏暗的黎明中被脚步声震得微微颤抖。整个监狱就像铁桶般密不透风,每一处死角都安排了岗哨。
“有动静吗。”护卫首领站在暗处问。
身旁的手下拱手:“回首领,周围一切正常。”
其实手下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教中戒备如此森严,只是自从右护法凌玲死后,全教,尤其是地牢立刻加大了防卫力度,森严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地牢中唯一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犯就是前左护法张显了,可是张显几天后就要被五马分尸处死,难道是怕他逃走,或者有人劫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