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汗水混合着泪水的落在萧璋的后背肌肉的沟壑里,无声地滑下,萧璋什么也说不出来,湿润的味道仿佛雨水浇灌,让树木的种子膨胀生长,顶破泥土的禁锢,猛然冲出来,他听着曲成溪的声音变得破碎不堪。
“我小时候,被人欺负,被人侮辱……饿得头晕眼花还被人揍得半死不活几乎是家常便饭……但是……也会有面相凶恶的屠户在我快要饿晕的时候丢给我一个包子……磨坊的大婶会在冰天雪地里把破旧的棉被盖在我身上……”
“阿漾……”萧璋的大脑全空了,意识仿佛一会儿被投入火焰,一会儿又浸入深海,海浪一遍遍的侵蚀着他的五感,他感觉自己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完全不懂。
“我经历过足够的恶和伤痛……所以才知道善有多珍贵和美好……我想要这世间所有人都不要经历我受过的伤痛……就算经历过,也能学会放下……”泪水浸透了曲成溪苍白的容颜,“但是这太难了……我做不到……真的太难了……”
朦胧的泪花仿佛抽打在萧璋心口的鞭子,他抬起手去擦曲成溪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尽。
不知怎的萧璋想起了凌玲眼角的那滴泪。
他忽然很想要从这欲-仙欲-死的混乱中抽离,可曲成溪的瞳孔却像是深渊,让他像是坠入了一场烈火中的醉梦,只能向深处陷去。
“这个世界太复杂……我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曲成溪按住他的手,“唯一还能做的,只有不让别人再因为我而死……”
无论是张显,还是商唯。
“我走了……”曲成溪捧住萧璋的脸,最后吻住他的唇角,“愿我们还能再相见。”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山洞,萧璋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睫毛抬了起来,下一秒他猛然坐起。
四周已经没有了屈漾的影子,只有地上的残血和杂乱的草窝,证明着昨天山洞里发生的一切。
萧璋跳起来冲向洞外想要追,然而林海茫茫,就连灵力的余韵都早就消散在了风中,哪里还追得上。萧璋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卸去了全部的力气,弓起腰,把脸埋进了双手里。
啪嗒啪嗒!
白鸽扇动着翅膀落在了雕花窗前,窗户开着,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白鸽顺从地飞到那手上,任凭屋中的人拿走它腿上的信件。
“右护法凌玲已死。”几个朱红色的大字落在素白的纸上,像是泼溅上去的血。
沈钦捏着那一行字,深邃的眼底如同深渊般波澜不惊,想是早就料到似的,许久,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然而紧接着,那笑意逐渐变深,其中深藏翻滚的疯狂几乎让旁边的项超后背猛然发寒,他几乎从未见过沈钦掩盖不住狂喜的样子,就像是饿狼蛰伏许久,终于等到了羔羊。
“传令下去。”沈钦说。
“各大分舵三日后向江湖上散发消息,花月教右护法凌玲在江南战死,凶手为花月教左护法张显,因嫉恨凌玲和自己争权夺势,所以痛下杀手。花月教已出兵将张显捉拿回教,重刑伺候下张显拒不承认,但人证物证俱在,判定其有罪。十五日之后,行五马分尸之刑。”
这一年的春节前夕,平静了数十年的江湖终于再一次天翻地覆地翻搅起来。
朝云派掌门石惊云勾连万物教残害正道门生,被正道大会判处死刑,死后不得进入转生堂。
销声匿迹数十载的朝云派萧家重新接掌门派,萧璋成为新一代掌门人,上任第三天就对门派进行了大换血,选举门派中最得人心也最有能力的新生力量担任教中要职,将尸位素餐的老古董们都换了下来,只留下了几个真正德高望重的老长老坐镇。
同时,他颁布了一条新的门规,朝云派内初独门风系法术外,其他法术均可与其他正道门派共享。
这一门规一出来登时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这简直是让把自家的老底都泄给了别人,正道门派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萧掌门难道不怕朝云派的密法被偷学,被其他门派比下去吗?
对此,萧璋的回应只有一句话:正道本该同气连枝一致对外,没什么可担心的。学就学了,学不会来朝云派,我们包教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湖上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一股被掩埋多年的“正道共进”思潮势不可挡而起,很快又有其他门派将本门派的法术分享了出来,一时间,分享成为了新的正道风向,加入分享的门派越来越多。
但诸多好消息中也掺杂着坏消息,混沌和商唯再没有出现过,正道派出寻找的小队都无功而返,最后的消息只说“商唯”向着北方去了,之后便再无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