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
“法……法国?那么远?”
“恩。”
很远,远到令人多出怅然若失的情绪,这是为什么?他脑中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想着第二天午后有比赛,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车站前行人熙熙攘攘,到了住宅区万家灯火通明,路过有着巨大喷泉的公园,孩子都已归家,他不经意扫了一眼,迈向前的脚步就顿住了。秋千上坐着的……
“凛花!”他大声叫了出来,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塔矢快步上前,倒显得有些急促。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坐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又一齐笑了。
“今天工作结束真晚。”
“去了会所,市河小姐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塔矢坐在另一边的秋千上。凛花沉默着没有说话。“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已经习惯了,一直在搬家、转学……去了那边后会突然搬家到非洲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了那里,我们也继续通信吧。”塔矢说。
“欸?”
“在法国你的日语肯定会生疏,我的中文课程也快结束,语言是一种如果不使用就会生疏的东西,如果忘记,下次见面时我们就只能打手势交流了。”
“……”凛花噗嗤一下笑了,本来她在日沉后坐在秋千上,脑袋里各种情绪搅和在一起,安安静静低落到即将哭泣,想到两个人用手语交流的场景又破涕为笑。“嗯,我会继续学习,争取达到专业作家的水平的!在下次见面前,我还会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的眼睛在夜晚也亮晶晶的,塔矢看着从今早读完信后就生出来的伤感情绪被冲淡了些。和凛花认识时间很短,每次交谈或见面却都有让他耳目一新的发现,很开心,“很期待和你下次的见面。”
“……我也是。”凛花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为了阻止它们,弯起眼睛。少女的笑容真实而纯粹,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照亮了少年迈向胜利途中跳动的心。
15
“下午好,塔矢先生,凛花女士。”
位于东京市中的高层公寓,刚进去就有接待处的人与两人打招呼。第一个蹦出的念头是这套公寓要多少钱,然后想到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轻松——塔矢亮穿着衬衫拿着拉杆箱,单肩背着挎包,还拿着从大阪拿回来的伴手礼,不让她拿任何东西,有点罪恶感。
“在公寓里住了多久?”
在新干线上时凛花主动问起,让塔矢有点意外。她没问太多过去的事情,他也无意催促她想起来,或许想不起来更好,他做过一些错误的事情,医生说他的行为对妻子病情加重要负一部分责任,之后他尽力弥补,一段时间内有所缓和,但从她入院的最终结果来看,并未达到预期。如果可以真想重来,就连塔矢都想过,他没有为自己做的选择后悔过,唯独面对凛花有过,唯一一次。现在有了让人再次抓住的机会,他不能再次错过。
“结婚后一年左右。”
“我和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在学中文,你的日文写作还不太好,在你去留学后也保持着联系。”
“留学我有听妈妈说过,我想不起来。住在公寓顶层,让我有点惊讶。”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太宽敞的地方。”
二十三楼,俯瞰位置,塔矢拿钥匙开门,凛花跟在后面进去。和式走廊,摆着竹子,和关西的家有些像,更偏现代风格,走过走廊,就是客厅,塔矢拉开窗帘,环着客厅的两面都是玻璃,非常适合观景,但也有点让人担心玻璃裂开会不会掉下去,如果发生了地震要怎么办,一系列问题蹦了出来。客厅里摆设一看就都经过精心挑选,塔矢更喜欢和式,所以有可能是她选择,树形的落地灯很可爱,合她心意,茶桌是扁平化的黑熊,尖锐的地方都被包了起来,是谁撞到过吗,电视嵌在墙里,两边放着各种杂物和书,挺有生活气息。
“上楼看吧。”塔矢说。
“嗯。”凛花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参观新房。
“最右边是有台式电脑的大书房,过来两间分别是我和你的房间,左边尽头是我们的房间,左面是三间客房。”
“我和你分别有自己的房间?”
“我改造成了棋室,”塔矢推开门,“铺上被子也能睡。”
特别大的房间,完完全全的和风,地板都是榻榻米,有屏风,还带一间小茶室,墙面画着逼真的庭院景致,没有局限在房中的感觉,坐在里面能够置于自然中的感觉。就连和另外房间连通的门都被伪装成了其中一部分,凛花不禁发出赞叹,接着塔矢打开了门。门那边的风格完全不同。房间分两部分,一部分稍高,放着可以整个人陷进去的大座椅和放手提电脑的桌子,相对的地方坐落着可旋转的木质书架和书桌,另一边几乎没东西,墙上挂着的大画板一片空白,地方放着几个关着的箱子,能调节高度的凳子,靠着墙摆着收起来的架子,这半面墙有落地窗。凛花站在房间里觉得呼吸不太畅快,好像有情绪堵在胸口,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站在旁边的塔矢发现她明显不对劲,连忙把她带出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