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谎话。童心尘扁起嘴作出为难的样子继续道,“这可难倒我了。我向来不会讨人欢心。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在讨好我欢心。年轻的时候也在坊间厮混过一段日子。三四两银子就可以叫他们欢喜一日。可你跟他们不一样。我这几日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礼物是特别的。姑且准备了一下,你莫要嫌弃。”
城东大宅子地契一张压手里。
“人,到哪儿都得有个窝。九斤说你出生在悬崖底。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就当做生你的地方。宅子不大。三百里。”
首饰铺地契一张压手里。
“两岁了,该打平安锁挂脖子上永保平安。九斤给你取名安平也有此意。我自然也是如此希冀的。”
成衣行地契一张压手里。
“三岁,盥洗更衣出门,约上三五个伙伴儿东街跑西街窜。合身的衣物少不了。”
丝绸行地契一张压手里。
“四岁,爬树掏鸟蛋,衣服得勤换。”
肉肆行地契一张压手里。
“五六七都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得多吃肉。”
纸行、文房用具行、茶行,地契压手里。
“六岁就该读书识字上私塾了。九斤说八岁前你都在山里,好不容易想起来要教你念书识字自己也不会,还是托了大哥的福你才上得了私塾。读书识字文房四宝哪里能少得了?”
当铺地契一张压手里。
“九斤说你十岁的时候随我大哥外出,一眼瞄中了账簿的错漏,给我家避免了一笔大损失。我给你当铺一间,当作十岁那年奖励你为我家做的事。”
钱庄地契一张压手里。
“钱庄是纪念你第一次补贴家用。这可是我磨大哥好久他才告诉我的秘密。”
众人已经是惊呼不已,纷纷探头过来看。童心尘不慌不忙又将花纱、鼓乐、彩兴,地契压他手里。
“九斤说你十二岁开始离开惴惴峰,跟着我大哥在商海打拼,满世界跑船、调货、视察。外面尔虞我诈,那滋味如何不好受我是晓得的。”
酒米、酱料,地契一张压手里。
“十五岁你回来了。柴米油盐地照料你九斤叔。辛苦你了。”
镖局、驿站、酒肆地契一张压手里。
“十七岁你偷偷拜师。想必是大山寂静无趣,想念外面的的世界了。都依你。镖局、驿站、酒肆三五间。走到哪里,都吃穿不愁。”
银票一叠压手里。
“出门在外,银子最实在。我知道,这些都是三教九流的东西。你志向高远未必看得上。但总归是我一片心意。你就收下来,耍着玩儿吧。几张纸,也不重,不会在走南闯北的路上拖累你的。”
“耍着玩儿?”
“几张纸?”
“童掌门真是财大气粗!”
众弟子哇哇直叫。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连带着也认认真真端详起童心尘身上衣着打扮来,试图一窥富贵的门槛。
叶吴香倒是清醒,“这些有什么用?他在牢里又不能出去。”
温元白点点头说,“而且,他又不缺钱。”
“对哦!”
众人仿佛才想起来坐忘派现在是卖到了他名下。论银子,安平也有不少的呀!
好死不死还有人提起,礼物为什么是随手掏出来的?
童心尘尴尬万分。
“童掌门日万机。红丝带、绸盒子等物来不及筹备也是情有可原。”
给了台阶下,许安平叠了叠那些银票地契。一并还给他。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童掌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贺我生辰。安平,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请你喝一杯水酒。请。”
他是体面的人,在囚牢之中仍优雅如常。
只有童心尘自己,苦瓜着脸,被困在小小的酒杯之中,被困在那一声声疏离到极致的童掌门之中。
“干!”
童心尘夺了酒壶就往嘴里倒,倒转酒壶一滴没剩,眨眼示意。旁人叫好声连连。
“今日不醉不归!”
他本就是花巷常客。戴起笑意来,哪个能比他疯狂?
他一坛一坛地喝酒,把许安平等人都吓坏了。许九斤试图去劝,被灌了两口,醉得不省人事,由李连生抱着提前离场。
又有人来与他拼酒。个个败下阵来。
他那豪迈的喝法征服了不少看客。身边看热闹的也聚起了不少人。
当他说光喝酒没意思的时候,他们坐下来玩觥筹。
叶吴香射箭很准。是此中好手。
童心尘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玩儿的?”
遂带着众人猜起拳来。投壶、推牌九、抽木……
他知道好多酒席上的玩意儿。都是狱中妖怪们、坐忘派弟子们不曾见过不曾听过的新奇玩意儿。
有人往门外扔花生米也会自己进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