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童中正只愿意把消息卖给许九斤。是许九斤出来后主动跟他说,许安平去了坐忘派。童心尘认为,这买消息的钱该他俩一人出一半。
许九斤不要。“我也是真心想找回安平的。”
童心尘一张定身符贴他后背。银票,塞他怀里,起身就走。
“等会儿有人路过给你揭开就行。再见。”
“你说过,父是父子是子。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童心尘气极。这人杀了他爹怎么还有脸求他原谅?
“我没有找你报仇已经是原谅你了。要我跟自己的杀父仇人继续相亲相爱吗?我做不到。”
他爹对他虽严厉但是童心尘能解。
爷爷死的时候都在喊“保住家业”。叔叔病死前将地契托付给自己父亲。吊儿郎当的父亲临危受命,不甚被骗,家产全无。姑姑放弃爱人嫁给隔壁镇的苏员外。搞死了他,拿了所有钱给父亲重新开始。自己则是跳崖自尽。父亲就这么拿着父亲的责任、兄弟姊妹的血肉,踽踽独行,将家业发扬光大。
他可以解父亲肩上的责任,解他被责任压垮的肩膀和良心。
哪怕后来他为了童家家业放弃自己,昔日的情谊也不是假的。
马洪福天命之前,父亲抓他手开蒙、打簪子这些记忆,在他脑海里依然温暖。
童心尘收起怒气。尽量平淡道,“我知道。我不会伤害安平。只是,我们,再也不见。”
43年相伴,竟落得如此结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一瞬间,许九斤后悔过自己的复仇行为。但,也就只是那一瞬间。
找许安平的路上,他们殊途同归,却必须分道扬镳。
“记得吃完午饭再去找!不然胃疼。”
即使反目成仇,许九斤依然记得他的那些臭毛病。也或者,他根本没想忘记。
童心尘冷冷的声音自远处回道:“我上山第二年已经辟谷了。是你吃饭要人陪。我才每次都用障眼法陪你。从今往后,恕不奉陪。”
许九斤一愣,心一凉,对自己道声好。
风吹过,符纸落。他却没有了追上去的由。
第40章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当年就是这样孤身一人,背着锁妖塔从坐忘派跑来虚静派。不成想,千年后的今日,命运重叠在一起,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塔。只是这一次,是带回坐忘派。这一次,他没有哭。
“小道快。”
许安平驾着马车,迎着朝阳,扬鞭起行。
羊肠小道,不宜行马车。许安平一心赶路,再颠簸都能忍。不料岔路穿出一老者。许安平慌忙勒马。
马儿飞扬的前蹄下,是一仙风道骨的道长。
双掌在前,掌风过处如撞上了棉花。马儿缓缓落下前蹄。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起眼。只有他脚下两道深深的划痕,刻进了土里。记下了此时此刻的凶险。
“小伙子,行车莫太急。”
许安平下车察看,闻言点头称是。
此人因长期挨饿,面黄肌瘦,花鬓虚白。一双眉目却是精光四射。正是温元白。
都瘦脱相了,给许安平心疼得。
“师……这位大师,车里有干粮,你先对付两口。”
童心尘送信的前一天他下山行医去了。昨天回来看到信,早饭都没吃就往虚静派跑。着实是有点饿。
温元白见他盛情难却,上了车,一口口吃起了那些精致糕点。
“多谢多谢。这一季的麦子还有半个月就可以收割了。到时候还你钱。小兄弟,你姓甚名谁住哪里?你也要去虚静派?我劝你过几天再去,虚静派锁妖塔倒塌在即,危险。”
“我去坐忘派。”
“哦,那很安全……那我不顺路呀!”又塞了一大口枇杷膏儿进嘴里。差点呛到自己。慌忙来抢缰绳。“停车!我要下车!”
“你听我说!”
“我要下车!”
许安平和他在狭小的座位上你来我往较量起来。温元白终于察觉出不妥。停下手来。
“小伙子身手不错。”
许安平马不停蹄继续开。
“温掌门,实不相瞒,锁妖塔已经倒了。你现在去也于事无补。”
温元白闻言,懊恼得狂捶自己大腿。“是我来晚了!”
“温掌门请勿自责。”许安平抚慰他道,“群妖都在我手上。”
说罢,扬起了手上五彩金丝镯,在奔驰的马车上说起锁妖塔倒塌的种种事宜。
温元白也终于相信他的话。拿起镯子,对着阳光仔仔细细研究起来。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感叹。
“童心尘真就是个天才。难怪当年被各大门派争抢。可惜最后,耽于玩乐,一事无成。好在这几年听说他开始发奋起来了。”
许安平听着,不语。果然,一切如童心尘计划之中。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翻书仙人、落跑大师、半桶水大师、怕怕峰惴惴大师、虚静派之花、雷神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