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体扭曲、压缩,惊恐地张嘴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肃眠梦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挤压成一个个直径不足五厘米的小球,那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至今都会在他耳边时不时响起。
醒过来之后,现场的一切都与他的噩梦对应上了。血猎在那些失去主人的衣物间发现了诡异的小球,上面有森森白骨和斑驳的血迹,仔细看去甚至能找到他们的五官。
拜他所赐,连禾被钟毅抓回去调查了好几天。只可惜有数名A级猎人全力为他担保,钟毅没法对连禾做些什么。几次三番的盘问过后,他最终还是被释放了。
一开始肃眠只要想起那晚的事就会心神不宁,提心吊胆了好几天都不见身体有什么异样,他眼中的猩红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褪色了,他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血族在觉醒特殊能力时偶尔也会发生这种失控的情况,连禾只当肃眠是要拥有特殊能力了,但肃眠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他的情况似乎不仅仅是特殊能力那么简单。
这事儿他没告诉连禾。连禾受了伤,还亲眼目睹小时候的同伴死在眼前,他不想连禾再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你或许不该替我担下这件事的。”肃眠察觉到连禾的手有回温的迹象,果断松开了手。
他的手凉,再握下去又会冰到连禾。
“你不了解钟毅,他讨厌血族,你要是落到他手里,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安个罪名把你枪毙了。”连禾把手塞到了肃眠的掌心。
“风灌进来了,帮我握着。”
于是肃眠又握紧了连禾的手。
李萱完了李湛的骨灰,撑着伞出来:“小禾,你和肃眠先回家吧,我去警局一趟。”
“那我也……”连禾刚要说自己也去,就被李萱打断了。
“你伤还没好,别到处瞎跑了。”李萱朝肃眠笑了笑。
“小禾就拜托你了,他要是不听话,就直接扛回去吧。”
肃眠郑重地点头。
两人目送着李萱的身影消失在逐渐增大的雨幕中,短短几天时间,她似乎就已经清瘦了很多。
“我们先回去吧。”肃眠拉了拉连禾的手,眼神带笑。
“能走吗?要我抱你吗?”
连禾眯眼凉凉地扫了肃眠一眼,甩开他的手大步向前。台阶沾了雨水有些打滑,连禾一个踉跄差点滑倒,还好肃眠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
他顺势在连禾的颈窝间蹭了蹭,头发扫过连禾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走吧,我扶着你。”肃眠主动勾住了连禾的手臂,搀着他往前走去。
家里不比外面好多少,空气依旧冰冷得吓人。肃眠去开了空调,吹了好半天室温才稍稍升高一点。
连禾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窗沿的花瓶上,李湛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连禾站起身,将花瓶里的花一股脑全拔了出来。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黑土,花枝带出花瓶时,连禾听到里面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脆响。
里面还有别的东西。连禾目光一凌。
瓶口不宽不窄,正好足够一个成年人伸手进去。连禾的手指插入土壤中间,四处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个类似塑料袋的东西。他使劲一拉,一个密封袋就这么被他拉了出来,里面装着一封叠起来的信件,上面写着三个字:
——给小萱。
是李湛的信。
肃眠拿了绷带出来,打算给连禾换药。见他没有乖乖坐在沙发上,反而站在窗户前不知在沉思什么,于是凑过来一看,顿时也愣住了:“这是……”
“花瓶里找到的,应该是湛哥给萱姐的信。”
“要看吗?”肃眠问。
“……看吧。”连禾犹豫片刻,李湛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始终觉得李湛是在暗示他什么。
他在心底默默跟李湛和李萱分别道了歉,这才打开密封袋,将那封信取了出来。
展开一看,的确是李湛的字迹。
致小萱:
原谅哥哥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说话,我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小萱,看到这封信后也不要再来找我,就当我已经死了。
我杀了人,在变成血奴之后,我控制不住吸血的欲望,杀了一个流浪汉。
很可笑吧,小萱你明明是个猎人,但我却给你拖了后腿。那晚过后,我想了很久,想着要如何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却没能想明白。我这辈子都无法重回阳光之下,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我所能给你提供些我搜集来的情报。
小萱,古陨教是血族建立的宗教,血奴的出现也跟他们有关。他们用各种方式,将伊湳花散布到人类社会中。这种花有致幻的功效,一开始会让人产生幻觉,市面上流传的古陨教能使人梦想成真便是这花的缘故。其实那些人并没有梦想成真,只不过是产生了实现愿望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