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替我向南乔说对不起,我没管好子安,让他犯了无法被原谅的错误。”
“是吗?”陆平舟寻了个地儿蹲了下来,干涩地喉咙已经很久没喝水了,“我不想和你惺惺作态了,我们直白点吧,陆子安没死,但是南秦死了,如果要坐牢,你畜生儿子和南乔都得坐,既然如此,我们双方谅解。”
陆潇洋感觉很意外,以陆平舟的性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扯平了。
他怀揣着疑虑,冷静地问:“就这么简单?南乔会同意吗?”
“我会让他同意的。”
陆平舟微微梗了梗,避免让自己暴露太多的情绪。
“我有条件,我需要你赔给他一笔钱,并且以后都别再打扰他了。”
如此冷静的口吻实在不符合陆平舟的个性,陆潇洋略有防备的同时,也暂且答应了下来。
现在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然南乔和陆子安都得坐牢。
“好,我答应。”
挂了电话,陆平舟好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助地坐在了灰土地上,远处潮湿的风吹过来,他伸出手试图握住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握住。
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那个女人洪亮又不羁的笑,仿佛她从未被困住过。
是啊,她自由了。
陆平舟仔细感受着这阵风的抚摸,眼泪被吹斜,不知道带去哪里了,他轻轻开口,却只说了一句——
秦姐,放心。
*
云中市第二警察局看守所接见室。
陆平舟和律师已经早早地坐在这里等待了,他又开始抽烟了,一根接一根,由于肺部长期没有吸入烟雾,此次再接触时,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等到听见警察带着南乔走来的声音,陆平舟才将烟摁熄,移到很远的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落魄的南乔,身形好像瘦了一大圈,从来都干干净净的脸此时长了一些胡茬,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原本白净的手腕子和脚腕子被磨得有些红印。
陆平舟很是心疼,甚至都不敢仔细看他的模样,他知道这几天南乔一定过得非常不好。
南乔坐在他对面,没有抬头看他,好看的双眼再也没有了任何波光,整个人好像被风干了肉片一样。
“南乔……”陆平舟声音嘶哑,带着微微哽咽,“你还好吗?”
南乔依旧没有看他,而是呆滞地盯着地面,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死寂里。
陆平舟不期待他的回应,不想说话就不说,只要他能耐心听着就好。
“你放心,秦姐的后事我已经操办好了,现在需要解决的是你和陆子安之间的事。”
“这起案件舆论影响非常大,秦姐的死跟陆子安脱不了关系,所以他跑不掉,但是你杀人未遂,情节更加严重。”
谈到这里南乔总算有了些反应,眼珠子抬了起来,盯着陆平舟。
“陆子安没死?”
陆平舟很冷静,他知道他和南乔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冷静。
“没死,轻伤。”
南乔冷笑起来,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这个人渣死不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陆平舟眉头紧蹙,他不想南乔继续待在这种地方,他的医生就像月亮,应该去更干净的地方。
“你听我说,他没死对你来说是好的,这就说明你的判决不会很重,我已经跟陆潇洋谈好了,你们彼此谅解,你就可以免除坐牢的刑法……”
陆平舟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他看见南乔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他的声音甚至在发抖:“陆平舟,你让我谅解他?”
陆平舟知道他误解了,可是他不怕被误解,依旧直面他:“没错,我不想你坐牢,只有这个办法。”
“你觉得我会害怕坐牢吗?”南乔开始激动起来,眼神布满了痛苦,“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她死了,不会回来了,我能做什么?我连让陆子安去死的能力都没有,现在还要谅解他,放他出去继续杀人吗?”
南乔已经被击溃了,他和陆平舟似乎反转了过来,曾经在蛋糕店劝解对方冷静的人变成了陆平舟,而发了疯想去同归于尽的人变成了南乔。
陆平舟真的很想抱抱他,很想在他耳边安慰他,告诉他自己有多需要他。
就像南乔需要南秦那样。
可是他无法做到,只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局势。
人都是自私的,陆平舟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保住南乔。
“可是就算你不谅解,他也不会被死刑,陆家势力强大,会通过关系让他慢慢减刑,最后可能一两年就出来了,可是你有什么?搭上你的半辈子,搭上秦姐的一条命,最终只是为了让陆子安去监狱里体验一两年?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