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你这么看着,会不会想起你阿娘,觉得很亲切啊……”
“长宁,只要你向孤求饶,孤就放过他……”
孟简之如今顶着的是大逆不道篡权的罪名,她只要开口替他说半句话,她这连坐的罪名就要被太子坐定!
六娘紧紧攥着双拳,说,“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审问孟大人,还是在审问长宁?!您再怎么问长宁,长宁也只有一句,长宁,早已……和孟大人没有瓜葛。”
太子回头紧紧盯着六娘,六娘也直视着他,不肯示弱。
六娘不肯开口,太子便始终拿她没法子。
太子挥挥手,让那亲兵放开孟简之,孟简之从长凳之上滚下,就落在六娘裙摆之前,六娘垂眸,他正抬起头,看向她。
六娘偏过头去,这种时候他还在同她说,他没事……
六娘眼中的泪终于不尽地滚落,落在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衣襟,落在他匍匐在她裙摆边的手上。
太子蹲下身来,一把揪住孟简之的领口。
将他拖在一旁,指着六娘说,“孟大人,……这就是长宁,喜欢你的时候怎么都好,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是死是活,她都不眨一下眼。
你求父皇易储,不就是害怕孤即位后,会对长宁不利吗?你却看看长宁,只为自保,忙着和大人撇清关系,大人何必再顾念和长宁的那点情谊?
孤答应你,只要你向父皇开口,说,你日后会好好扶持辅佐孤即位,孤就原让你做这亲军都尉府的校曹,让你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孤尊你为亚父……”
孟简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猖狂而讽刺。
他笑末了,说,“殿下虚长臣几岁……臣哪敢做殿下的亚父……陛下还未龙驭归天,殿下急着认什么亚父呢?……”
太子听着他嘲笑他,一下子掀翻他的衣领,将他向后摔去,站起身。
“来人,继续行刑。”
太子回身怒视着六娘。
太子,说,“既然这样,长宁你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外面忽然来人禀报,说是,“太子殿下,太后遣人来,说是要见长宁郡主……”
太子顿了顿,偏头没有说话,他并不想放长宁走,他觉得他一定能逼出两人中的一个求饶……
可,长宁究竟不是犯人。
六娘深吸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拳头,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孟简之,她与他相视了一刻,垂头缓缓收回视线。
她没有理太子便径直向外走。
太子说,“站住!长宁不是来帮孤审孟大人的,为何总不尽心?”
六娘回头看着他,“殿下让长宁问话,长宁问了……殿下让长宁行刑,长宁也行刑了……长宁从未刑审过犯人,殿下还想让长宁怎么尽心?违背皇祖母的旨意,在这里陪着太子殿下滥用刑罚,宣泄仇愤吗?”
“你说什么?!”太子怒说。
“陛下早已为我阿爹和阿娘的案子昭雪,依着关系,我阿娘是殿下的亲姑母,也是大周的公主。
殿下不仅不为阿娘当年的惨死哀痛,反而每每提及,言辞中还多有轻慢亵渎之意,不知皇祖母和陛下知道,会多痛心……”
太子笑道:“你想去告状?长宁,你也太自不量力了,我告诉你,你们赢不了,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不会对我怎样。你们……一群自不量力打的废物,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才会一败涂地。长宁我如今拿你没法子,你且等着,等我即位后,一定会好好关照你……”
六娘掐着指尖,看着俯身在地的孟简之,说,“太子殿下,您审问孟大人用什么刑,是您的权力。但依着大周如今的律令,尚未定案,犯人就死在诏狱之中,主审则有滥用刑罚之嫌。殿下尽可以觉得陛下爱护您,肆意地挥霍陛下的一片仁爱之心……看看陛下对殿下的情谊,什么时候会消失殆尽……”
六娘说完,从太子身上收回视线,跟着亲兵向外去。
还是这长长的石阶,她一个人拎着裙摆向上走,她实在支持不住了,她用手扶着黏湿的墙壁,此时,也不顾墙壁之上的苔藓上黏着多少血腥。
这里好冷好冷,她只想逃离,拼命地逃离……
那扇铁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耀目,六娘抬起手,用袖子挡了下蹿进诏狱的日光,明明外面阴着天,可她还是觉得好刺目。
芷兰飞快地跑过去扶她出来,见她不住地落着泪,额角全是汗,整个人虚弱无骨,裙摆被火燎着了尽是灰烬,面上也沾着灰,她扶着她的时候,她的手臂在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