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上面轻轻晃动着,手扶着一旁的绳,却时而发怔。
芷兰在一旁守着六娘,看着六娘的秋千微微荡上去,又落下来,荡上去,又落下来。
顾翁戎和顾大娘便捡了些布料做针线,虽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也都知道彼此心中在想着事情。
晌午的时候,门子忽然跑过来,拿袖子擦拭着汗回禀,说,“郡主……门外来了数十个亲兵,说是奉了太子的命令,请郡主去一趟亲军都尉府。”
“什么?”芷兰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要带我去亲军都尉府,可有明旨?”
“没有,太子说,并不是要将郡主犯人似的押解去,只是案子焦灼,太子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请郡主帮太子一起审审这案子。”
六娘蹙眉。“陛下命殿下审案子,却从没有说要我帮助太子审案。”
“陛下已经同意了。而且,命太子殿下全权负责此案,凡有需要的,携令牌调动各衙门配合行事,所有人都不得推辞!郡主也不能推辞!请郡主现在就随我们移步亲军都尉府,不要让我们为难。”原来门子拦不住那数十亲兵,他们已经走了进来,向六娘说,手中却握着刀,丝毫没有敬着六娘。
芷兰见他们并不善,也拔出了刀。
那亲兵说,“若郡主执意不去,恐怕有抗旨之嫌。老先生和夫人仍在这里,郡主总不希望太子将他们也请去吧……”
六娘握着秋千绳,站起身,蹙眉凝视住他们,过了半晌,沉声说,“我跟你们走就是了,没得拿阿爹阿娘威胁我
做什么?你们也说了,我不是钦犯,那还请两位将军放尊重一点,别让我日后,总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那太子身边亲兵还只当六娘是刚入宫的小女娘,才对着六娘拿架子,这会儿见六娘生气颇有架势,竟有些犯怵。
他们也自知话说得不妥当,奈何他们得了命令绑也要将郡主绑来,此时,才软了声音说,“郡主恕罪,下官也是奉太子命令行事,还请郡主宽宥。”
顾大娘上前说,“六娘……”
六娘握了下她的手,“放心,阿娘,我又没犯什么错,太子不会把我怎么样……”她这么说着,心底其实却很不安。
芷兰跟着六娘和两个亲兵身后,那两个亲兵见了,犹豫着想让芷兰走。
六娘蹙眉,说,“莫非,我连自己的侍女都不能带?”
“不会。”亲兵想了想,还是让芷兰跟着了。
这亲兵给六娘备了轿子,六娘坐在轿子中,打开帘子向外望着。
朗朗白日,街边的景象很是热闹,可渐渐地再向亲军都尉府的方向去,便萧索下来。
她放下帘子,坐在轿子中,紧紧捏着手腕上的珠串。
“郡主,请下轿。”亲兵说。
六娘低下头,从矮小的轿子中钻出身来,入目便是亲军都尉府的尘灰色高墙和突兀的朱砂色大门。
亲军都尉府豢养的信鸟,站在檐上不住地叫,见她在门前停了轿子,所有的信鸟都向她望过来,似乎正在审视着她。
六娘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还是和孟简之在这里查阅卷宗。可她从来都觉得这里很不舒服,而他……竟能忍受日日夜夜住在这儿。
那扇朱砂色的大门被拉开,发出吱扭的声响,檐上的信鸟低呼着飞起,又落回来,调转身子仍然看着进来的六娘。
亲军都尉府的信鸟都是黑色,六娘的橙红色曳地长裙,似乎成了这里唯一的色彩。
那两个亲兵将六娘引到后院的小院中。
六娘知道这里,是孟简之住的地方,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就种了好多好多的刺蘼,这时,刺蘼已经爬满墙面,枝丫长得很漂亮,想来,是他细心修剪过……
六娘忽然想起,她幼时在汝宁,好像同他说过,“孟哥哥,汝宁县的白青灰瓦,灰压压得胜过如墨的天空,让人心上郁郁,要是家家在院里种刺蘼,那到了春夏日,刺蘼就会漫出墙来,她这样看起来就热闹绚丽多了。”
六娘站在院墙外,看着这绚烂的刺蘼,怔了一下。
“郡主,请先到里面小坐,我去向太子禀告。”
六娘没有回他们,他们径自去了。
她带着芷兰,推门进来。
上一次她到亲军都尉府的时候,并没有进这院子,这会儿进来,发现,发现里面和汝宁的旧居很像,在院子里还种了一颗青梅树,也已经将将成年,或许今年就足够酿酒了。
他住得屋子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六娘进来便看到了桌上都是她的小像,都是芷兰画的,散落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