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阎罗就知道她会着急,看随宴还愿意拉着自己,心里又高兴了几分,道:“我给你再说明白一些吧——文礼去的赌坊在江边小馆儿旁边,那边赌的都比较大,一出手最低都是百两白银,我看他那架势,那手法,怕是染了赌瘾已久啊。”
“百两……”随宴晃了神,从前的时候,百两白银要自己拿命去搏,才能换来家里人半年安生。可眼下,日子是好过了,这钱也成流水了,一张赌桌上,就这么哗啦啦没了。
随宴问道:“还有什么?”
“我这也是昨儿才知道。”惜阎罗耐心道:“顾八荒先前说在城西的赌坊里看见过他一次,那时只当是看错了。后来我去了江边,他才知道,文礼原来是换地方赌了。”
随宴抿了抿嘴,“可有看出,他被人骗弄?”
“这怎么能没有?”惜阎罗赌钱不久,但该懂的都学得差不多了,“你这五弟吧,大抵脑子真的不好使,别人出老千欺他,他也不在意,继续砸银子就是了……我昨日偷偷看他赌了一场,想来,随海那商行,真是暴利啊。”
不,怕不是这样。
随宴好久没头疼了,眼下一着急,脑袋就又抽痛了起来。
她拽着惜阎罗好一阵又走又跑,终于到了商行里,正好随海没出去,被她也拉去了楼上。
随宴把事情讲了一遍,随海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和随宴想到一处去了。
“商行的账我会亲自核对,每日都是,文礼想动,也动不了多少……可是,近来我拨了许多银两去置办给司空敬他们的物资,那些银票和东西我没有看过,只检查了账本。”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 71 章
随宴脸色越来越黑,看起来有点像要揍人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随海抓住了随宴一只手,求起了情来,“大姐……是我管得不严,你别气着了,他现在毕竟还小,好好教他,是能够改的。”
“是我疏忽了……文礼一直安静沉默,我便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随宴叹息一声,像是打击颇重,“他走了歪路,我怎能没有责任呢?”
惜阎罗吸了口烟,拦住了随海的话,“随宴,你到底是姐姐还是亲娘?歪了便是歪了,难不成是你让他长歪的?别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随家是你当家,但可不是你负全责。”
随宴凉凉看她一眼,左耳听完那话,右耳就倒出去了。
一个连感情都不懂的人,能指望她懂什么责任呢?
随宴在椅子上坐下,气都有些急,看着随海,“随文礼人呢?给我叫过来。”
随海抿了抿嘴,“他跟着河儿去铺子里收账本了,过会儿应当就回来了。”
她看着随宴这模样,有些担心,既担心随文礼要挨一顿骂,又担心随宴气坏了自己,“大姐……要不这事交给我吧?可以吗?”
她的意思是,如果由她来,她至少不会骂随文礼,也不会让随宴气着了身子,省的又引发了头疼。
可话到了随宴耳中,又变了层意思。
她怔了片刻,想到什么,竟然答应了,“好……等他回来了,你好好问一问,再劝他往后别赌了,人生还长,他如此年轻,做什么不成?”
随海有些讶异随宴竟然会同意,赶紧点了头,“好,我会这么说的。”
随宴起了身,一肚子气需要找个地方缓一缓,也不再管惜阎罗,独自一人离开了。
她走在大街上,只觉得脑子都有些犯晕,可有个事实却变得无比清晰——她是不是忘了,这所谓的随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随海才是随文礼唯一的亲姐姐,自己这个说不上是谁的人,是不是管太多了?
她忍不住的想起随诗来,可是寻觅无果,于是又开始想随师,想她受伤了没有,挨饿没有……
最后又想,随子堂如今都人模狗样了,定安候家里就没有一个人过来找他么?
惜阎罗倚在楼上窗边,看着随宴的身影慢慢走远了,等看够了,这才收了目光,对随海道:“我怕随宴给气死了,还有一件事没说——听人说,随文礼在外欠了不少债,凑一凑,足够买几栋宅子了。”
随海神情凝重,“我知道了,多谢阎罗姐告诉我这些。”
被感谢了的惜阎罗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件什么好事,唯一觉得舒心的是——随宴和她破冰了。
于是这人又喜上心来,往江边的赌坊去了。
随宴出了商行后有些心烦意乱,原本要往医馆去的脚步在大街上顿住,她驻足想了半晌,最后调转方向往城外去了。
城门外种满了杨柳,丝绦般的柳条垂至河面,对岸还有桃花林,当真是应了那句“杨柳千万条,桃花万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