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宋鸾风一下午滴水未进,唇都有些干燥了,她柔和地笑着,“舟儿,娘就是担心你,想多看看你。”
“看过了便回去吧。”青云帮的人从她们身边经过,频频打量着,随师脸上有些挂不住,感觉自己还像个离不开娘的孩子似的,别开了脸,“我会照顾好自己,尽量不受伤,你放心吧。”
宋鸾风哪儿能放心,她在怀中掏了掏,摸出个平安符来,递给了随师,“舟儿,这是娘近来去庙里求的,你带在身上,娘好放心,行吗?”
随师盯着那个平安符看了一会儿,从自己怀中也摸出个什么东西来,摊开一看,正是随宴给她的护身符。
“这个,我已经有了。”随师道。
宋鸾风眸光闪了闪,伸出去的手僵住了,“这是,谁给的?”
随师把护身符收了回去,和自己买的簪子放在一处,道:“在意我的人给的。”
“好,好……”宋鸾风明白自己急不得,收好东西之后,身子站得直了一些,“既然如此,舟儿便先回去吧,天快黑了,娘就不留你了。”
随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回去的路上,多注意。”
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走了。
宋鸾风看着随师走远,慢慢追上青云帮的队伍,和那些人融为了一体,最终被天际的夕阳吞没。
她紧紧揪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满眼的不舍和留恋,恍惚间仿若看到了,多年前,她送走刚出生没两个月的容轻舟时一幕。
随峥的夫人和她同住了五个月,两人一同养胎,怕招惹事端,只有随峥在照料着她们二人。
随夫人先生产,还没过一个月,宋鸾风就生下了容轻舟。等她们俩坐好了月子,身子骨恢复了,随峥和他夫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宋鸾风送他们离开的那天也是如此,夕阳无限下坠,却又似乎永不停止,那灿烂的光影始终挂在天际,渐渐远行的人影逐渐拉长,再拉长。
她的孩子在马车中啼哭,也不知是明白此刻要离了母亲,还是在忧虑往后人生难以预计。
后来,她的孩子在颠沛流离中长大了。
待到幡然醒悟时,却惊觉时光难追,已经有另一个人在她孩子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了。
宋鸾风在原地叹息,悲哀之余,又强自欢喜——
不论如何,容轻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脉相连,总有一天她能听到一声“娘”。
采购归来,正好到了饭点,程青云等着他们回来一同用饭,随师却先跑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将那根簪子收在了一个木盒之中。
如此她还不放心,最后硬是将那木盒放在了枕边,这才觉得踏实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平阳侯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小师,怎的还不去用饭?”
“不急。”随师整理好褥子枕头,这才回头,“平阳叔找我有事?”
平阳侯点了点头,笑她聪慧,“你还真不吃无事献殷勤这套。”
随师轻轻笑了笑,“平阳叔有话直说吧。”
“好。”平阳侯在桌边坐下,摸出一张大梁境内的地图出来,“小师,你过来看。眼下我们身处庆余,再往后便是江南的各州县,我们必然不能让战火烧到江南境内。但秋云山此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我怕他铁了心要攻过我们这道防线。”
随师也坐下了,支着下巴认真听,“嗯,所以呢?”
平阳侯稀奇地看着她,“你没有什么见解?”
随师皱了皱眉,“平阳叔,若你是来找我做军师的,那怕是不行了,我根本不懂兵法。”
她这话是实话,青云帮不过江湖中的一个帮派,有事没事学什么兵法,程青云也没刻意教她,因此自然是不会了。
可话一说完,她又突然想到什么,“还是说,平阳叔觉得我是定安候后人,自然而然便觉得我也精通这些?”
平阳侯没接话,但神色看上去就是那样。
随师叹了口气,纵然心中痛恨这种莫名其妙的期盼,但还是许了诺,“往后我会学的。”
“抱歉,是我恍惚间将你当做你父亲了……”平阳侯露出个失落的笑来,“我和定安从小是一同看着兵书长大的,幼时也都立志为将,他说要保家卫国,我说要保护百姓,也算是相得益彰。”
随师耐着性子,“平阳叔和定安候,都是能做英雄的人。”
听了这番夸,平阳侯终于从回忆中脱身出来,自觉自己对着后辈念念叨叨的,颇为羞愧,又指向了地图。
“我多年前便开始在庆余城外修筑守城防线,需要几人带领士兵驻守,这个不比上战场杀敌,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随师只看了一眼,又望向了偌大的北境,最后摇了摇头,“守城需要计谋,我只有一身功夫,还是和青云哥他们一起上阵杀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