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昔雀眉宇间的郁色消了不少,回道:“钟大人自谦了,若非有大人您在朝堂上的坚守,我这无权无势之人说的话是没有什么份量的。”
没了钟玉铉,她是求告无门,也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钟玉铉一定会竭尽所力追查下去,安世钦才会有所忌惮。
她在安世钦面前的底气来源于钟玉铉的除恶扬善的品性,所以她更加不敢太靠近他,如此耀眼又高尚的人,指不定哪一天,她就会沉|沦其中,并给钟大人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当初凌昱珩在封侯的宴席日纳她入门,已是引起了京中不少的关注,如果她和钟玉铉有了私情,会伤了他的名声,也许还会因皇帝重视定远营而阻了他的仕途。
正义,值得小心翼翼地守护,钟玉铉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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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文昔雀一|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也依旧是醒得早,起身时,天际刚泛白。
她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迎面而来,零星的细雨随风飘入,她抬手挡了挡,视线微移,却瞟见门的左侧倚着一人。
他两手环胸,修长的身躯靠着墙,双眸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文昔雀抬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侧目轻声道:“天亮了,你该走了。”
凌昱珩缓缓睁开眼,自嘲一笑后,一手撑着墙,微微朝她靠近,语气很委屈地说:“雄鸡报晓时未至,我不能再待一会吗?我保证不惊动文伯父。”
他并未靠得太近,但也足够文昔雀感受到他身上,被清晨裹挟着的寒气了,她多看了他几眼,守在她这里,他的精神还挺不错。
她不急着给他回复,而是问他:“你什么
时辰来的?”
她由来浅眠,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惊醒,昨夜竟是睡得沉,什么都不知道。
凌昱珩扬眉一笑,眸中蕴含的温柔化解了断眉的凶狠,说:“刚来,又是赶路又是爬墙,饥寒交迫,阿雀心善,能容我在此地休息一下吗?”
骗子!
文昔雀抬头看了一眼细雨纷飞的暗沉天幕,又侧了侧身望着凌昱珩,他倚着墙一侧的衣裳是干爽的,面朝外侧的衣物皆沾染了湿气,雨丝降临前,他就来了。
院中的石板路湿漉漉的,离她房门最近的桂树的叶子滑落着水珠,可见这场细雨下的有些时辰了。
这算什么,她不由气恼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错了,我不会的。”
她不想被这种行径所动摇。
凌昱珩并无气馁,咧嘴一笑说:“那我下次在你开门之前就走。”
她是那个意思吗?文昔雀似乎又跟他较上劲了,“为什么非得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苦了累了冻了,我得不到任何益处,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凌昱珩却有些高兴了,忙问道:“你想要什么益处?我都能给,都能办到。”
“我不要。”
文昔雀瞪了他一眼,不准他转移话题。
凌昱珩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那好吧,下次来不会惊动你,昨日扰了你,是不曾料到你被噩梦惊醒,便没有隐匿行踪。”
他的执着令她心烦意乱,那股隐隐约约的焦灼,正在一点点地蔓延,蚕食着她的清醒和理智,“你分明懂我的意思,不是吗?”
凌昱珩脸上的笑意敛去,他正色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听懂了,我知道毫无用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我不行,我不能没有你。”
她下意识地接过话:“你为什么……”
凌昱珩打断了她,黑眸凝视着她,似是要把她铭刻至灵魂深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像你,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强逼或示弱,你都不会违背心志屈从于我一样,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
文昔雀讶然,攥紧了衣袖。
他神色黯然,哑声道:“四年里,我试过无数种办法来放下你,在回京之前,我甚至想着,战事结束,我没法继续靠号角连营和战鼓雷雷的日子来暂时遗忘过往,不如回京就相看女子,寻个合适的,就成家生子,再不跟你扯上干系,我赌咒发誓,坚信能咬定牙关,可偏偏回京那日,你出现在了我的马前,那一瞬,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办法,全部烟消云散,见了你,我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
他忽而俯身,在她耳边缱绻低语。
“我不能没有你,我一定要得到你,不计后果,不择手段。”
文昔雀惊得退开几步,又因他毫无遮掩的感情和显而易见的哀伤,恼羞成怒,“我不是你的所属物,你别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