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珩?他怎么来了?在这本不该被任何人窥探和打扰的夜里。
“夜探私宅,你这是要做什么?”文昔雀声音都是抖的,她又惊又不敢大声呵斥,在最不该的时候出现了最不该的人,她乱了分寸。
屋外是压抑着的低语,“别怕,我不进门,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你了。”
隔着门,隔着夜幕,她无法知晓他是何种神情,她听着这带着哀求和忧伤的言语,本就混乱的她没了寻常的冷静,心软和脆弱不由地流露了出来,“就在门外,破晓之前,我不赶你走。”
天还未亮,不是吗,就当是梦,她一个人等待天明真的太久,太寂寥了。
门扉轻动,是凌昱珩依靠在了门上,他心情似乎好了点,语气也活泼了些,“阿雀,我能和你说说话吗,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你说吧。”
她避开了门,依靠在另一侧。
“城西郊外桃花开得极盛,万支丹彩,粉蝶成双,春意盎然……城东福安寺清幽雅致,钟声缈缈,求签问卦十分灵验……城北绿水悠悠……”
凌昱珩滔滔不绝地描述着京城各处的美景,声音低沉舒缓,蛊惑着她安静地聆听着,她被他带动着,似乎在黑夜留看到了那花那庙那景,一时忘却了时间,等她察觉,破晓已悄然而至。
曦光初现,门外说话之声犹豫着,停了下来。
而后,凌昱珩依依不舍地问道:“天快亮了,你要赶我走吗?”
他主动提了,文昔雀下意识地点头,很快意识到他看不到,补了一句,“嗯。”
她不知道今日他为什么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不愿意去问,她怕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一开口,心就偏了。
等不到更多的回应,凌昱珩沉默了。
文昔雀靠着木墙后有了动静,她紧贴着的身后传来了他的说话声。
“阿雀,我好想和你共赏天下的美景,以前想,现在想,将来也想。”
随后,外头恢复了安静,静得令她有些难受。
她踟蹰半响,伸手推开门,天际泛白,院中已没了方才说话之人的身影。
第74章 悔与念
凌昱珩翻墙入院的行径搅扰了文昔雀的心, 她恍惚地坐在书肆的柜台前,反复确认着破晓前的一切不是她的梦境。
哪有这样的人,夜半跑到别人家里来, 也不怕被当做贼给抓了。
不过, 话又说回来,他不是一个在乎世俗议论的人, 四年前冒着所有人的反对, 抛却背景身份的约束, 也要和她在一起。
轰轰烈烈, 对抗门第和权势, 又惨败收场, 不怪她忘不了, 经历过太过炙热和一往无前的感情, 就如同尝过琼浆玉液,寻常之物便显得寡淡。
如果他不曾改变, 如果没有四年后她被要挟为妾的事情,如果没有牵连其他人, 如果她没有被欺辱, 或许……
文昔雀摇了摇头,将杂乱的念头驱除出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哪有什么如果,凌昱珩不如四年前的纯粹, 她也不如四年前的勇敢,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她起身去整理书册,店里来了客人,她回身迎客, 却是熟人。
“钟大人,您可是来买书的?”
钟玉铉温柔浅笑着,并不介意她刻意保持的疏离之感,心性相近之人不用多说,就能明白背后的含义。
“不全是,我今日来也是带了好消息来,好让你放心。”
侯府一事未完,她总觉她亏欠了他,也害怕连累他,她过多的客气和担忧,钟玉铉实际上是苦恼的,因此种种,便有疏离,再难更近一步。
文昔雀闻言当下大喜,笑问道:“是不是和靖安侯府有关?”
钟玉铉点头:“是的,镇远将军的军师和我谈过,这两日正在朝堂上弹劾侯府,圣上已有旨意,让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想来这几日就会传唤靖安侯了。”
三司会审,安世钦手里又有侯府的罪证,侯府是逃不了了,文昔雀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能落地,她等这个公道很久了。
“有劳钟大人,法理昭然,终不负民心。”
“公允自会来临,只是你对我太过客气了,安军师转了态度,想必是你从中周旋,如今的成果,是你的功劳。”
他多次跟安世钦接触,皆无用处,安世钦突然松了口,除了她,也再无其他人,钟玉铉欣慰的笑容里不由多了几分落寞,是他不够强大,撑不起他肩上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