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跟凌昱珩争论什么了,无视着,冷待着,或许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除此之外,她一个秀才之女,也不可能对身居高位的大将军做
什么。
文昔雀抱着用布包起来的绣件,不紧不慢地出了云林巷。
巷口,丛丛绿叶吐嫩芽,好几户人家的婆娘正在树下背着日光而坐,闲谈玩笑。
不知是谁眼尖地看到了文昔雀的身影,压着声音,话题就转到了她的身上。
“你们听说了没,文秀才家的闺女被大将军厌弃了,半年还没有就灰溜溜地回了家。”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说文秀才教他女儿学文识字有什么用,人高门大户还不是看不上,这以后要再嫁人也不容易了。”
“可不是,当年那么些人家到文家提亲,文家闺女愣是一个都看不上,生生拖到了二十二,才攀了高门,给大官当妾,可没这命就是没这命,嫁到大户人家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啊,就该知足。”
“就是,她要是不那么心高气傲,就不会遭报应了,秀才之女又怎么样,给人当妾,人家都看不上她……”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传到路过的文昔雀耳里,她停了脚步,走向那几人,说道:“各位婶子和大姐有礼了,我似乎听到你们在谈论我,可否也让我听听?”
嘴角是笑着的,眼神是冰冷的,俨然染上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议论的几人尴尬地笑了两声,纷纷闭了声。
她们不说话了,文昔雀略略行了一礼跟众人辞别,继续前往韵衣坊,只嘴角紧抿,脚步更显沉重。
她满怀心事地在姜四娘处用绣件换了些银钱,又想起今岁她父亲要科举,得多攒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还得多打听打听,请名医或者请太医该用什么法子,要花多少银钱。
散碎的几块银子和一些铜钱握在手里,文昔雀心里没底,问道:“四娘,你这里还接大件的绣活吗?”
姜四娘闻言面露难色,支吾着回道:“接是接,可文姑娘,我这韵衣坊虽有些名气,实则谁也得罪不起,万一又出了上次那事,赔点银子倒是小事,惹上什么贵人,您看我这……”
文昔雀眼神一暗,“我明白了,四娘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事吧。”
出了韵衣坊,外头碧空如洗,风清日朗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再想办法吧,文昔雀原路返回,直往家去,回到学林巷巷口时,先前桃树下那几人依旧在。
不过,比起来时她们的模样,这次倒是拘谨小心了不少,文昔雀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声招呼后,继续归家。
本该相安无事,那几人却是匆匆迎了上来,语气极为恭敬和友好。
“文家闺女,方才是婶子们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计较,我们再不敢了。”
“对啊,文妹子,都是我们嘴碎,对不住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们。”
“文姑娘一看就有贵人相,将来荣华富贵享不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几个人围在文昔雀身边,七嘴八舌地一顿道歉,又是一顿恭维,把文昔雀都说懵了,她疑惑地看了眼天色,没错啊,这天还没黑,半天也都还没过去,这些人的态度怎么就转变得这么快了?
她不知所措地应付着,直到她亲口说不会怪罪她们之后,这一行人才松了口气般的离开了。
文昔雀站在巷口,桃花树下没了人,四下环顾,也没见着其他的人影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难不成是这些婶子和大姐们背后说闲话被她听到了,觉得心里有愧便来跟她道歉的吗?
这,这可能吗?还是说是她把人往坏了想?
她想不通,一股怪异之感萦绕在心头,而之后,这股怪异之感更加浓烈了。
翌日,她照例早起卸板开店,刚卸下一块木板,门外头就站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那男子先是敲了一下门板示意,在确保她没有被吓到后,面无表情地说:“掌柜的,买书。”
文昔雀看了一眼手里的木板,略带歉意地说:“烦请客人稍待一会,等我卸了板,再来招待客人。”
男子眉头一皱,往后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对她道:“我赶时间,等不了那么久,这样吧,我力气大,卸板这事交给我,我也好赶紧买了书走人。”
说完也不等文昔雀拒绝,直接上手,替她卸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