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点后悔了,为了不劳烦李太医,她回绝了凌昱珩大年初四请李太医来诊脉,当时若顺着他的意思办就好了,兴许她父亲就不会受难了。
说到底,她还是要请凌昱珩出手,她对他的怨和恨都没有消失,然而,已让钟玉铉陷入危险之境,她孤身一人又能有多大本事去撼动靖安侯府,她也只能暂时将怨恨咽下,勉强维持着体面来找他调查。
他帮不帮忙不好说,她都要将此事告知他,在凌昱珩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最好他能跟侯夫人对峙一番,如此,侯府才会因忌惮凌昱珩,不会再轻易对付她父亲。
凌昱珩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他说:“好,我会将此事查清楚,在未查明之前,我派人保护你父亲……”
他停顿了一下,用极其不情愿的语气接着说:“也派人保护钟玉铉,我知道你怀疑我,在洗清嫌疑之前,他再有闪失,我一力承担,你可满意?”
文昔雀惊讶不已,他的态度转换太快,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觉很不真实,莫不是还有什么算计?
回想过往,他凌昱珩怎么也不像是真心要帮她的样子,这回,他又想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要挟她?
“条件是什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没有什么能给他的了,卖身契都在他手里,自由、尊严和她整个人,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如果非要说有一样没给他,那就是百依百顺了。
她给不了的,也没法给他。
凌昱珩嘴唇微颤,眼含哀伤,自嘲地问:“你让钟玉铉帮忙时,会问他有什么条件吗?”
她微笑着的人不是他,她依靠的人也不是他,四年前的情深义重去哪了。
文昔雀垂眸,掩盖住物是人非的神伤,落寞地回道:“他不是你,他心中有大爱,会将责任暗自揽在自己身上,他是真正的仁义君子,绝不会借着恩惠来欺压他人。”
她的凌郎本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如暖阳一般耀眼,可惜,早已埋没于岁月里,再也见不到了。
“在你看来,谁都比我好,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当年抛弃我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凌昱珩委屈得很,她觉得他哪哪都不好,他好的时候,她还不是不要他了,他变成如今这样,她难道一点过错都没有吗?
文昔雀捧着茶盏,没有回避他的问题,说:“没有,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我无视你的感受擅自决定,是有愧于你,不过这点愧意如今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比起他的所作所为,她的过错不算什么,四年的饱含愧疚的梦魇已经被新的梦魇所替代,她早就不欠他了。
凌昱珩无言以对,理亏的是他,走到难以挽回的地步,是他导致的,他先前不做那些混账事,她也不会恨他了。
他从怀中拿出那张卖身契,递给她道:“还你,我是没有钟玉铉大爱,但对你的感情,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你想要的,我都能给,没有任何条件。”
凌昱珩祈祷着,希望他的悔悟还不会太晚。
文昔雀不可置信地接下那一纸卖身契,上头是她的字迹,她的手印,纸好似千斤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真的给她吗,撕了它,她就真的自由了吗?
她抬头望向凌昱珩,他的眼神里一片清澈,并无嘲讽贬低的意思,“刺啦”,她盯着他,手上用力,将那纸撕了个粉碎。
纸碎了,她自由了,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这一刻,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浮现。
这卖身契她签过一次,下一次再若以重要之人相逼,她还会签下第二次吗?
四年前她妥协了,四年后她又妥协了,将来,她还有骨气不妥协吗?
文昔雀眼神一暗,此刻她的思绪清晰无比,也猜到了他态度转变的部分原因了,她拿出那块荆条形状的玉佩,压抑着问凌昱珩道:“负荆请罪?所以你早就知道你误解了我,冤枉了我,你早就知道我根本没有背叛你?为什么,为什么你都知道了,你还这么欺负我?”
这个人,太可恶了。
第61章 侯府对峙
文昔雀眸中含泪, 她紧抿着唇,又委屈又难过。
凌昱珩不知所措,在身上四处摸了摸, 寻不出一块帕子来, 慌得想用袖角去替她拭去泪水,又被文昔雀抗拒着躲开了。
她在他的身边, 经常是哭着的。
意识到这个的凌昱珩心头一紧, 他想跟她解释, 他是想和她说明情况的, 可那天他既吃醋又恼怒于她不肯嫁给他为妻, 动起手来, 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后来不了了之, 解释也没了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