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水线却还是一点一点地往上涨。
这个朝代的排水系统极差,不仅是田里的沟渠容易被堵住,就是整个城池的堤坝,若是被大雨冲刷,也容易溃堤。
陆令嘉环视一圈,都未曾看见谢昭和沈煜的身影。她将周娘子和崔氏强行打包送到张婶家中后,又再三告诫:“我去府衙一趟,你们紧闭门窗,千万不要出来。”
关上门之前还又喊了一声:“有事找石头和大力帮忙,记住,若不是房屋要倒塌了,千万别出来!”
躲在屋子里,总比在外头安全!
狂风席卷,她看着外面临时搭好的马厩早已是废墟一片。唯二的两匹马匹也早就不见踪影。
可是她总得赶到城里瞧一瞧整个崖州城的状况如何。
这儿离府衙却还有一段距离,她若是顶着这狂风徒步,还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正在她踌躇之际,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马背上熟悉的身影在这漫天的雨帘中疾驰而来。
对方一个伸手,陆令嘉俨然已经与他默契有加,直接借力翻身上马。
谢昭勒紧缰绳,马儿又转了方向,往方才来时的路上奔腾。
狂风作响,簌簌的大雨砸落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在一路的颠簸中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坍塌的房屋。
有几名衙役还有身着盔甲的士兵正在维持秩序,将压在木梁下的人一一扶起。
更多的却是无数的百姓跪在这片刚刚倾倒的废墟前哭。
有哭亲人被重物砸中不幸去世的,有哭自个儿好好的房屋倒塌的,也有哭担心日后生活的......
陆令嘉和谢昭赶到府衙时,看到在府衙的两侧临时搭了两个棚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此刻在狂风的吹动下也岿然不动。
不少百姓现在就蜷缩在这两个棚子下避雨。
浑身湿透,四面漏风。
好几个人额间还流淌着鲜血。
陆令嘉扫了一眼,这里只有百姓,连个正儿八经的大夫都没有。
忙问道:“大夫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谢昭将缰绳随手一扔,应道:“我让沐风和云清接了一批重伤的人去王府,王太医等人正在那边给人包扎和煎药。”
他解释道:“王府里起码不漏风。”
陆令嘉点点头,只见赵昶已经指挥着两个衙役抬出了两个大木桶,高声喊道:“排队,来这边喝点粥暖暖身子。”
棚子里立马就有人起身往赵昶那边跑着,一时有些嘈杂。
马上就有衙役敲了敲杀威棒,威慑道:“闹什么,按顺序排着,不然都没得吃!”
一句话,立马让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乖乖地开始排队。
这时,有一女子的哭声就尤为突出。
她没有站在队伍之中,反而是跪在了正在施粥的衙役身旁,不住地磕头。
“大人,行行好吧,我的孩子起了高热,能不能先匀我一碗。”
衙役手一抖,一只脚踹了过去:“去去去,说好的排队,若是人人像你这般,还要不要守这规则了?”
人群中立马也有人呼应:“就是,说好的要排队,凭什么你要搞特殊?”
女人还是在不住地磕头,直到额间都磕出了一丝血迹。
还在苦苦哀求着:“大人,行行好吧,孩子从早开始就起了高热,等排到我时怕时连点汤水都没有了。”
衙役依然不为所动,他嘴角示意了一下,立马就有另一名同僚上前,将女人拖了下去。
女人的发间凌乱,双目无神,嘴唇翕合,还在不停地念着:“孩子......孩子啊......”
陆令嘉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这位娘子,带我去瞧瞧你的孩子。”
女人一听,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爬起身子,把人带了过去。
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婆婆正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娃娃靠在那墙壁上。
陆令嘉蹲下身子,把手背贴在了那娃娃的额上。
滚烫的触感让她不由把手缩回。
谢昭也跟着抓住了小孩的脉象,细细探察,蓦地心下一沉,站立起身,几乎是用严厉的口吻说道:“现在,立马跟着我走。”
又不放心地冲着陆令嘉交代:“你让黄怀仁立马排查,但凡有发热症状的人,都送到王府里来。”
他把象征他身份的那块玉佩再一次扔给了陆令嘉,“我回去再派一队人马给你,非常时期,违者采取非常手段。”
他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凌冽的气息让陆令嘉都颤了一下。
他一个专业的大夫,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陆令嘉的心也开始慌乱了。
她强行压住自己的恐慌,目光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谢昭看着她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郑重地放到了他的手里。